死死的盯著向自己走來的人,這一刻,小揚警覺得像一隻受到威脅的豹子。
因為當這個個頭比自己稍高一些,體格卻要單薄許多的少年排開眾人向他走來的時候,他突然感到一種憑空升起的壓力。
一身繡著特殊符號的垂襟青袍,高束著的發髻被一抹文士巾包裹著,自身後垂下長長兩道。那少年的臉上,無論說話做事始終都帶著柔軟的笑意。
可是,較之在場的其他人,小揚那刺客特有的嗅覺卻從這笑容裡嗅出了一絲不同的氣味。
他靠近,在小揚身邊蹲下,然後笑著抓起他的手,一把將袖子擼了上去。
“如果,我可以解開你身上的禁製,你肯不肯,幫我們一個忙?”
這一問,問得小揚怔住,而怔住之後卻是更大的震驚。
他知道這句話對自己而言意味著什麼。徹底的擺脫那個麵具人的控製——這是他之前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就算是那塊可以做到這一切的蝗石穩當當的揣在他懷裡的時候他都不曾這樣想過。
那時候,他想的是利用它周旋在冷妍與沒藏千布之間,想的是她必定有一天會需要這個,而它的下落隻有自己知道,這樣,她便不能動自己。卻從沒想過解開自己身上的禁製,逃之一字,在他的印象中到底還是與她更匹配一些。
他無法再維持表麵上的冷漠,瞪大了眼睛看著麵前笑意盈盈的少年,卻無法回答他。
“怎麼?你不想走?這我倒不明白了,一個會用蠱毒隨時隨地掌控你生命的地方,有什麼值得留念的?”
許久,不見小揚回答,那少年輕輕皺起了眉頭,卻還是笑意不散的問。
有什麼值得留念?
小揚也在心裡這麼問自己。
不,沒有,沒有什麼可留念的。他隻是,隻是不習慣,隻是不確定,莊園外的天地太大,太多的未知令他心慌。他沒有家,沒有故鄉,沒有親人,偌大的江湖沒有一個屬於他的角落。就算離開又怎樣?大路朝天,可又何去何從?更何況,他已經習慣了那座灰色莊園裡,生殺更替的生活,若是有朝一日一切都改變了,他要以怎樣的麵貌去對待那些新的鄰居,怎樣去生活。
他甚至不知道種地的種子從哪裡去弄,一顆菜能賣幾文錢……
於是,他依舊沉默,他隻能沉默。
“四師弟,這小子油鹽不進。你讓開,我給他幾下,說不定他就老實了。”
此時,一直在後方圍觀的方才那個長氅豎冠的少年終於忍不住又站了起來,但他沒有立馬走過來,而是緊緊的盯著小揚麵前的“文弱”少年,似乎在等著他開口發話。
可惜,對方還是衝他擺了擺手,回身又對小揚道。
“我知道,你們自幼受過訓練,尋常痛苦奈何不了你們。也知道忠臣不事二主,勸你背主的確不是仗義之事。隻是,你年紀尚輕,我希望你能看清楚什麼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不要一生勞碌,卻為他人做了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