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江羨妤一時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接話——
何止徐星熠沒想到合作七年,第一次見麵是在機場,情景還如此精彩紛呈。
這麼想著,她又往被子裡縮了縮。
徐星熠看著她,微微偏頭,垂眸在心裡斟酌了下措辭,用儘量溫和的語調說:“江小姐,很喜歡這個被子嘛?”
江羨妤一頓。
“彆誤會,”徐星熠看了手機上的天氣APP,“今天的氣溫是27度,這床被子是鵝絨的。”
“我還好,”江羨妤想要在緊一緊被子,手卻猶豫了下,默默收了回來,“不熱。”
氣氛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這種莫名的尷尬讓徐星熠分外不舒服。
她人生中少於尷尬的時刻,她的人生相較於大多數人,看起來是稱得上“順遂”二字。
從小到大,她是中心,她是話題,她鮮少落入這種需要費勁思考怎樣開啟對話的情境中。
那一瞬間,徐星熠必須承認,她有一點後悔自己用卑劣的手段把人“騙”到京華了——但也隻是一瞬間,如果時光倒流,她再一次回到做出決定的下午,依然會做出同樣的決定。
“那個,”
徐星熠回神,看向江羨妤。
江羨妤坐起來,想要把被子掀到一邊,手卻猶豫了,最後還是憑著慣性掀起的動作變成了裹緊。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後,江羨妤暗暗咬了下舌尖。
徐星熠玩味地看著她,心裡生出了一種想要逗弄眼前人的感覺。
她這麼想了,也這麼做了:“江小姐。”
江羨妤幾乎是條件反射地看向她,仿佛驚弓之鳥,視線相撞的瞬間,徐星熠到了嗓子眼的話講不出來了。
她溫和地笑了下:“您剛才是想說什麼嗎?”
“啊,”江羨妤回神,點了點頭,“我想問一下,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明天,明天的活動...”
話音未落,徐星熠耐心十足,好像真的是位好人地說:“如果您不想參加明天的漫展活動了,我這邊發一個聲明公告就好,沒問題的不用擔心。”
江羨妤忙搖頭:“不是不參加。”
“我參加。”
徐星熠微怔,良久,才緩緩道:“江小姐,您確定沒有問題嗎?”
江羨妤的手倏地收緊,頭低垂著,不敢再看徐星熠——“您在機場的症狀,是恐慌症吧?”
徐星熠的語氣不疾不徐,江羨妤的心卻重重地往下一墜。
“您彆緊張。”
徐星熠看出了江羨妤那一瞬間的變化,她不太理解,但依然保持著十足的耐心:“您不要誤會,我對恐慌症沒有有色眼鏡。”
“我隻是有些擔心您。”
江羨妤一怔,疑惑地抬頭望向她。
徐星熠見她放鬆了些,自然地坐到了床邊,漂亮的眼睛裡滿是溫柔真誠:“恐慌症發作的時候,你很難受吧,我雖然沒有經曆過,但身邊有作藝人的朋友,她曾經告訴我,恐慌症發作的時候,像是靈魂正在被人撕扯。”
“明天漫展慕名而來的人不亞於在機場的人,如果您覺得不舒服,我們都可以配合您。”
徐星熠聳了聳肩膀,直接道:“說到底,您也是被我誆來的,我應該對您負責。”
江羨妤依然低著頭,視線卻始終落在徐星熠的手上——那是一雙很漂亮的手。
白皙修長骨乾,左手虎口的位置上有一顆小小的淺褐色的痣,記憶中這雙手在機場第一次扣住她的肩膀的時候,觸感微涼柔軟,想來應該是很注重保養。
徐星熠並沒有和很多姑娘一樣,做了漂亮美甲。
她的手乾乾淨淨,指甲修剪的非常齊整圓潤,指尖泛著微微的粉紅色。
江羨妤知道這很不像她,但她卻不可抑製地想,這雙手撫過她眉間、耳側,揉捏她的唇的時候、指尖輕劃過她的脖頸、鎖骨,她的每一寸肌膚和柔軟,會是怎樣的感覺。
——她在發/情。
對著初次見麵的陌生女人。
她渴望被這個女人撫摸。
徐星熠並不知道眼前這個膽子看起來有點小的“兔子”的想法,隻是半天沒有等到回答,不禁在心裡嘀咕了句:“這孩子怎麼看起來有點木啊?”
她的餘光掃過江羨妤的臉,認輸了一樣又補了一句:“但,秀色可餐。”
“江小......”
“沒關係的,我能參加。”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江羨妤看向她,露出了見麵以來第一個到達眼底的笑容:“您剛才說會對我負責,所以,您明天也會去活動現場,對嗎?”
徐星熠望著江羨妤,神態平和:“當然。”
江羨妤並不會高明的偽裝,又或者她根本不想偽裝。
徐星熠從有記憶起便被父母帶著身邊參加各種各樣的應酬局,她見過各式各樣的人,他們神態各異,但目的大抵一致。
她太清楚有求於她的人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的背後沒有講出的話是什麼意思。
徐星熠厭倦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