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元晚寧動怒,沈知微也不氣,隻是找了一張看上去略為乾淨的桌椅,坐在了椅子上,這才溫柔道“帝後勿惱呢,那些宮人們懼怕帝後的威嚴,早就被嚇得和那小鵪鶉模樣,跪在殿外不肯起來,哪裡有膽量來攔臣妾呢?臣妾不過是心疼娘娘今日操持了午宴趕著過來心疼娘娘罷了,娘娘身為後宮之主,竟不會連臣妾這一點心意也要拒絕吧?”
元晚寧冷哼一聲,道“心疼我?沈貴人不為自己說出口的話感到羞憤嗎?本宮貴為一宮之後,還輪不到你這個小小貴人前來問候。”
見對方嘲諷自己位分低微,沈知微也不惱,隻是端起麵前的湯碗拿起裡麵額小勺不停地攪動裡麵的濃湯,漫不經心地說道“娘娘可是在同臣妾說笑?過了今日娘娘是否還為一宮之後,尚未可知啊?”
元晚寧不解其意,冷聲道“沈貴人說這話是何意?帝君並未廢後,本宮依舊是這蒼南王朝唯一的帝後,莫非沈貴人是想取而代之?想要本宮的後位,你未免也太心急了。”
沈知微見她還是那般固執,將手中的湯勺一丟,看著癱坐在地的元晚寧,不氣反笑道“方才沈南月暈倒,太醫院前去診治,你可知她為何暈倒在你這殿外?”
見元晚寧一臉不解,沈知微偏頭示意對方看向自己麵前的湯碗,哼笑一聲道“娘娘,你可知你聰明一世可為何最終還是個輸家嗎?”
說罷,她嘴角挑起一抹譏諷的笑“那就是你太無知了。”
沈知微站起身,輕輕拂去衣肩處的飛塵,朝外走去。
“站住!”元晚寧喊道“你當我這寧坤宮是什麼?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嗎?”
沈知微也不回頭,徑直向前走去,午時的陽光格外刺眼,在殿門打開時,元晚寧看到那個站在光影下的人回頭同她說道“你自求多福吧,元帝後。”
壽安宮內,霍玉景端坐在上位處,一副冷淡無波的神情,可蘇淮之卻看出了其平靜下掀起的巨浪,在蘇淮之已記不清這是貴妃娘娘房中的丫鬟進出幾次時,太醫院的柳禦醫終於拎著看診箱子跪在了霍玉景的麵前。
蘇淮之伴君左右已不下十年之久,揣摩聖意自是不在話下,可眼前的情形,就連他內心也生出一股子寒意來。
隻見太醫院的禦醫排成一排,跪在地上不敢說話,蘇淮之仔細一瞧,便是那醫術聖手柳禦醫的額發上也滲出許多汗珠來,他想,隻怕沈貴妃的情形不容樂觀。
霍玉景麵色冷峻地看著眾人,眉頭緊鎖開口道“諸位,是想讓本君請你們說話不成?”
此話一出,太醫院的禦醫們恍如受驚嚇的鳥雀,不敢抬頭去迎接帝王的怒火,隻恨這地麵無洞不能做鴕鳥狀。
“回帝君,並非禦醫知而不答,而是娘娘的病情實屬罕見,禦醫們也不知該如何向帝君稟報。”眼看帝王的語氣越發低沉,柳禦醫上前一步道。
霍玉景並未回話,隻是靜靜地看著麵前跪著的人,見柳禦醫沒了下文,蘇淮之不禁開口提醒道“柳禦醫,帝君這是在問你貴妃娘娘的病因呢?”
隻見柳禦醫將身旁的看診箱打開,取出一條被血浸染的方巾,將其打開後,裡麵是一團黏稠狀的不明物體。濃重的血腥氣霎時飄散出來,霍玉景皺了皺眉,問道“柳禦醫這是何意?”
柳禦醫開口解釋道“這是人體腸胃因受到刺激後從口中排出的東西,微臣方才仔細查驗過了,娘娘腸胃裡排出的乃是一種叫“紅果”的果子。紅果乃是蒼南王朝南方邊境處獨有的特殊果類,雖然紅果特殊,可隨著近兩年民間市場的流通,這紅果早已不是稀奇之物,尋常百姓人家有錢便也買得。一般人吃了並無礙,隻是為何貴妃娘娘食用了這紅果便出現吐血、腹痛不止和乏力的症狀。微臣曾問過侍奉貴妃娘娘的婢女,這紅果乃是帝君命人從邊塞趕運送而來。既是帝君所送,那自然是無礙的,隻是貴妃娘娘的病狀來得蹊蹺,恕微臣無能,未能查出娘娘的病因,還請帝君責罰。”
這太醫院的醫術聖手都沒有辦法,那貴妃娘娘的病。蘇淮之不敢細想,見霍玉景的手中已然出現了出現裂紋的玉佩,他內心暗道不好,隻得小心翼翼地詢問道“紅果乃是食物,是食物便會有相克之道,不知柳禦醫可曾問過娘娘除了紅果外,可有進食其他吃食呢?”
蘇淮之的一句話似是點醒了對方,柳禦醫沉思了片刻後,道“公公所言有幾分道理,醫書裡曾記載,部分食材的確放在一起烹調會導致同衝從而引起人體不適。”
見柳禦醫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後,蘇淮之的視線忍不住向一旁的帝君處看去,見霍玉景的臉色不似方才那般鐵青,這才鬆了一口氣。
隻是下一秒,柳禦醫的話便如冬日寒冰,令在場的人如墜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