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十年生死兩茫茫
第二日,沈清樂與周箏渡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麵前橫了個旗子“即墨城”,此處便是曲江張家的一個小城了。
本來一個地府鬼主和一個地獄無常,已是尋常人裝扮,變成了一個素衣女道和黑衣馬尾少年。
沈清樂瞧著周箏渡的男人裝扮,微微一笑:“不錯,這模樣不錯。”
周箏渡睨著沈清樂似笑非笑的嘴臉道:“彆誤會,一個女子身份,一個男子身份,遇到事情解決起來會順手一些。”
這時,身邊傳來叫賣聲。
“賣符咒——賣符咒——除鬼辟邪啦——專治惡鬼的符咒——”
沈清樂抬手攔住那老伯,問道:“老伯,這符咒怎麼賣?”
老伯打量了一下沈清樂,看此人仙風道骨不像沒錢,“隻要十文一張,買多了還便宜,”說著拿著手中一踏符咒比了比,“這些隻要一兩。”
沈清樂不太了解人間的物價,胡亂搭話:“哇,老伯,要不要這麼貴,一張符咒就十文啊?”
“去去去,哪裡的臭道士,一點眼光都沒有,這可是上好的符咒。”老伯把符咒往兜裡一收“你們不知道最近城裡有惡鬼專門砍人手臂?我這符咒可以治得住那惡鬼!”
“哦,原來這符咒這麼厲害。”沈清樂作一副大吃一驚的模樣,聲音矮了幾分,湊到老伯麵前:“老伯,你知不知道這惡鬼什麼來頭?”
沒有人不喜歡聽恭維話,此時這老伯也是很受用,於是耐心道:“這惡鬼什麼來頭我不知道,但估摸是個落榜的畫生吧,要麼為何選在這些日子猖狂,過幾日就是四年一度的畫試了。”
沈清樂順著老伯的話,推測了幾分:“哦?我聽您說,這惡鬼專砍人手臂,那這惡鬼這麼做莫不是嫉妒彆人,讓來參加畫試的其他畫生不能參加這次畫試?”
那老頭聽了點點頭,道:“小道士,心思機敏啊。”
“不敢當不敢當。”沈清樂得意的看了周箏渡一眼,繼續向老伯:“老伯,這些符咒我們要了。”
那老伯一聽樂了:“哈哈哈,老夫收回剛才的話,你這小道士很有眼光!你放心,這符咒——管用著呢!”
周箏渡看倆人聊得還有些歡快,無奈,替她把錢結了,待老伯走遠問道:“你自己就是隻鬼,你要這符咒乾什麼?自己鎮自己?”
“我有病啊,自己鎮自己。”然後,沈清樂在對方認同的眼神中,翻了個白眼解釋道:“我是想我修為有損,關鍵時候真對上那惡鬼,說不定這些符咒還能頂一頂。”
“行,不錯,對自己的實力還是有一定認識的。”
“……”
一晃死去十五年,她又沒有生前的記憶,對這人間陌生無比,還好周箏渡對這人間還算熟悉,隔一陣會替沈清樂出來辦一些事,於是周箏渡帶著沈清樂逛了幾圈這即墨城,囑咐了沈清樂一些事,便按那老伯說的,去查四年前參加畫試的畫生。
看看有沒有線索。
沈清樂見周箏渡離開,搖著扇子,卻不是去乾什麼正經事,一股腦鑽進了酒館,將坊裡的各種酒釀嘗了一遍,簡直是醉生夢死,飄飄欲仙。不禁感慨人間的酒,果然比陰曹地府,那種在死人地裡種出的果子釀的酒好喝百倍,千倍,萬萬倍。
浪裡琅璫了幾天,拋下幾兩銀子,提了一壺竹葉青,大搖大擺地跑去了書肆買了宣紙和筆,在街旁席地而坐,樹了個小旗,上麵歪歪扭扭地寫了兩個簡單粗暴的大字:“賣畫”。
沈清樂這幾日泡在酒館裡,聽酒鬼們聊了當地各種新聞,大約了解到城中惡鬼傷人一事。酒鬼們親切地稱那惡鬼為砍手怪盜,說來這砍手怪盜真是奇怪,不殺人,隻砍人右手。而且被砍的人,都有一個共性——他們都是畫生。
被害者來自四海各地,要麼為著不久到來的畫試,要麼是為了來求得一副好畫,結識有名的畫生。他們前前後後來到這即墨城,可他們入住沒幾天,陸陸續續便被惡鬼找上門來,砍其手臂。
是以沈清樂大搖大擺地在街上擺起了攤子,試圖把那個砍手怪盜引出來。
她生前是世家小姐,琴棋書畫樣樣不差,縱使死後忘的一乾二淨,但她在地府中無事,閒來也寫寫畫畫。再加上周箏渡對畫畫那是如癡如醉,她倆日日在一出,大受熏陶。
是以,她的畫絕對拿得出手。
她輕輕鬆鬆便畫得幾幅好畫,晾在地上,也貼在牆上,偶有顧客,賺幾文銀子。
一連幾天下去,她竟越畫越順手,最後竟入佳境。
這天,連有個人看她做畫許久,她都未察覺,一抬頭便對上一雙柔柔和和的眸子,沈清樂一驚,眼神跳了一下,隨即咧開一個清爽的笑來:“仙君,買畫?”
那青年男子一身榮光,眉目溫和,回她一個笑:“道長,這畫怎麼賣?”
沈清樂毫不遮掩地上下打量了此人,此人渾身仙氣,定是個修仙之人,而後撓撓自己的腦袋,估了個價道:“三文。”
那男子微微一笑,竟是有些無奈:“道長畫得這些山水,山靈水秀;畫得這些人,也靈采動人。出這個價是低穀了自己吧。”
他話剛說完,他身後便出來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在沈清樂麵前放了幾塊沉甸甸的銀子。
那溫和男子繼續道:“我見道長有緣,這些畫我都買了,將近黃昏,道長早些收攤吧。”
“那真是太好了,銀子留下,畫你們帶走。”沈清樂估摸此人是在誇她畫的好,可她卻一點不領情,毫不客氣地將銀子裝在囊中,“那銀子留下,畫你們帶走。趕緊讓開彆擋著我繼續賣畫。”
“……”
那仙君脾氣甚好,像是家裡有類似壞脾氣的妹妹,寵讓習慣了,仍是和和氣氣地繼續開口:“道長,最近城裡不太平……”
而這邊話還沒結束,遠邊又響起清脆地少年嗓音:“城裡如此不太平,誰不知那砍手怪盜專砍作畫人手臂,現在各地出來的畫生,都連夜跑了,剩下的也在家裡不敢出來。這人卻大張旗鼓地在這賣畫,好不古怪?”
那少年嗓音對沈清樂說完這句,對旁邊的溫和仙君作了一揖:“見過綏遠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