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琛守了洛微一夜,人始終沒醒。
他也無心公乾,往殿前司告了幾日假。
容恒聽說以後,特意遣了宮裡的禦醫過來診治。可惜禦醫看過之後,得出的結論和岑淮完全一致:洛微身體並無大礙,甚至周身經脈都有好轉的跡象,無需醫治。
岑淮原本還寄希望於宮裡會有彆的辦法,如今隻能拍拍雲琛聊作安慰:“我回去翻找一下古籍和以前的病案,興許會有啟發。等我想到法子,就再上門來,在這之前,讓她先用著之前開的丹藥和參片。可以的話,也儘量喂她一些水。”
雲琛清楚以眼下的情況,強留大夫在旁也無甚用處,躬身道了謝,未再出言挽留。
小蕙這幾日哭得眼睛紅腫,越想越難過,小聲嘟囔抱怨:“姑娘之前明明一直好好的,就是碰了那把劍才出的事,肯定是那把劍不吉利,沒準兒啊,還是什麼不得了的邪物。”
這話可說不得,小錦嚇得臉色煞白,連忙伸手捂住她的嘴,拚命與她使眼色。
雲琛自幼習武,耳目俱佳。雖然小蕙音量極小,所言卻也悉數入耳。
他一尋思,這與當初的隱隱擔憂基本對上,又莫名其妙地想起少時被人所批的寡緣少親命,頓時又悔又怕。情緒翻湧至極點,他沉默著轉身大步走進洛微房中,提起劍就要毀去。
誰料這一拔劍,竟察覺出了許多不妥之處。
原先的劍漂亮是漂亮,但如岑淮所言,雖名為兵器,也不過是個做工精致的擺設而已。
所以才被雲琛一眼相中,當個禮物帶回來哄洛微開心。
可現在一看,此劍流光溢彩,渾然天成,竟是世間不可多得的名劍。
劍身溫潤似水,泛著盈盈柔光,更額外籠上了一層凜冽之氣,冰寒入骨,殺意暗藏。雲琛屈指一彈,劍刃輕顫,發出清越之音,如鳳凰和鳴。
更讓人震驚的是,這把劍分明是開了刃的,削鐵如泥,吹毛斷發。
向來穩重的小錦都忍不住念了句佛,驚道:“阿彌陀佛,這是什麼古怪東西?奴婢之前收著的時候,明明不長這樣。”
恰恰相反,明珠蒙塵。
如今以血為媒,以魂為介,拂去舊日塵埃,才是寶劍原本的模樣。
可就算是好劍,眼下也留不得了,保不齊在洛微身上動了什麼手腳。
雲琛當機立斷把劍丟給阿福,吩咐他隨便找個地方扔了。不曾想,阿福捧了劍剛走出院門,身後就傳來小蕙的驚呼:“不得了了,姑娘吐血了!”
雲琛快步上前查看,床榻上的洛微雙目緊閉,氣息平緩,嘴角卻有血源源不斷地流出。雲琛拿了帕子替她擦拭,可血流不止,如何擦得乾淨。
這些日子都沒有動靜,如今好生生地躺在床上,怎麼會平白無故嘔出血來?
雲琛心裡著急不已,可岑淮不在,一時也找不到吐血的關竅。他快速地在腦子回想,突然靈光一現,試探性地叫住阿福,吩咐他趕緊回來。
果不其然,阿福剛一進屋,血就止住了。
奇怪,問題竟然出在這把劍上。
雖然著實古怪,但好在也算找到了症結。
雲琛接過劍小心翼翼地收好,輕輕安放在洛微身側。他曾聽聞古時鑄劍有許多奇特法門,這些時日陪著洛微看了不少天馬行空的話本,對奇聞怪談的接受度比之前高了不少。
故而想明白後,雲琛反倒不如之前驚懼,而是隱隱有些激動,仿佛溺水之人終於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心道這回隻怕真是中了邪。
“我去趟護國寺,”未有片刻的耽擱,雲琛立刻起身出門,也不忘吩咐:“你們照顧好她,千萬彆動那把劍!”
這幾日,聽說京城裡出了件稀罕事,在城裡傳得沸沸揚揚。
殿前司都虞侯雲琛的未婚妻昏迷多日,查不出病症,連宮裡的禦醫都束手無策。雲琛病急亂投醫,親自請了護國寺的大和尚和玄清觀的道長上門,先是連夜誦經安魂,而後又開壇做法斬妖,把一個好好的院子搞得亂七八糟、烏煙瘴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