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覺得有些奇怪,這姑娘竟然知道蔣正昆的名字,卻又對其他事情茫然無知,不過還是一五一十回道:“蔣正昆早就死了。城破的時候他拖家帶口地投靠了北胡人,等趙家軍奪回平夏城後,就下令將蔣正昆全家都斬首示眾了。那個小妾提前跑了的,結果不知為何,居然幾個月後瘋瘋癲癲地回來了,闖進了知州府尋死。”
洛微更覺得不對了,忍不住提出了疑問:“這就奇怪了,北胡人如果要複仇的話,怎麼也犯不著把自家小弟的小妾拉下去啊?她死前可有說什麼話?”
小二一時被噎住,回憶當時慘狀,不禁打了個寒顫,說道:“隻是啊啊亂叫,張著好一個血盆大口,嚇死個人……”
他還是不死心,又描補道:“沒準兒是蔣正昆見她逃了心裡不痛快,央求北胡人幫忙。”
洛微無奈:“照你這麼說,惡鬼的心思還挺曲折。”
她不再和小二糾結這個問題,換了個事情問他:“原來平夏是因為這個事情才搬遷的,那我怎麼聽說,每年春天還是會出亂子呢?”
“這個破事兒,說起來我們就生氣,”小二晦氣地啐了一口,顯得十分憤慨:“當年號稱是什麼得道高人給算的位置,結果還沒幾年呢,又開始莫名其妙死人了。”
雖然方才受了挫,但他還是沒有完全放棄關於北胡鬼魂的主張,抓住機會力證自己所言非虛:“每年從耶律洪死的那天,陸陸續續到清明後才能消停。我說啊,肯定是那些鬼魂找過來了。”
“耶律洪死的那天?”洛微輕輕念叨,不待小二接話,自己說出了答案:“驚蟄。”
小二奇道:“姑娘以前聽說過?正是驚蟄,算起來也沒幾天了。姑娘這個時間到平夏來,還要去舊城……說句不好聽的,真是自己把脖子送到鍘刀下了!你當每年的怪事都是從哪裡起的?”
“就是亂葬崗,”他神神秘秘地朝西方指了指,說道:“我聽說啊,最裡麵有一塊地方,永遠都點著不滅的蠟燭,擺著祭品,旁邊還有燒完的紙錢。每年這個時候,都會聽到嘈雜的腳步聲,像是鬼魂齊聚一般,還有嗚嗚的鬼哭聲。而且啊,裡麵全是毒蛇毒蟲,瘋了一樣地四處亂竄,那種時候連老鴉都不敢靠近的。”
洛微不由覺得好笑,說道:“你說得這麼形象,倒像是親眼見著似的。”
小二正經了神色,搖手道:“也和親眼見沒什麼兩樣了!我有個同鄉去年不小心走岔了路,稀裡糊塗地走了進去。後來發現不對想退出來,結果居然找不到原來的路了,然後越走越深,撞見了那些不乾淨的東西,回來躺了好幾天才起得來身。也虧得他老實本分,一路都不敢亂看亂瞧,隻朝那地方磕了三個頭,才撿回一條命來。之後才知道,進去的,基本都沒有活著出來的。”
洛微聽出了些問題,若有所思地在桌上劃著小圈:“這個樣子,像是舊相識了……”
小二不知想到了什麼,臉色煞白,悄聲道:“聽說那些蠟燭都是屍油澆成的,千萬動不得。但凡有人碰了蠟燭和祭品,回來就慘死在了家裡。這樣邪門的事情,雖然官府整日說著是紅蓮教作案,抓了不少人犯,但其實……我們大家都是不信的……”
“大白日青天的,你在胡言亂語什麼!”他話音還未落,茶攤上突然炸出一個聲音。
小二齜牙咧嘴地比了個鬼臉,貓著腰準備滑走,卻被對方眼疾手快地逮了回來,隻能哭喪著討饒:“打不得打不得……啊,我錯了!”
洛微驚訝過後,見對方抄起一根烏漆嘛黑的燒火棍,連忙抬手阻攔。茶攤老板欲再次打下,誰料手中燒火棍被洛微鉗製住,抽也抽不動,不免愣在當場。
察覺到對方鬆了氣力,洛微自然也收回手,簡單見了禮,說道:“是我非要問的,老板彆怪他。”
茶攤老板丟開燒火棍,抱拳行了個禮,朗聲道:“在下孫勇,姑娘好功夫,不知師從何處?”
洛微避而不談,隻是攤開同樣烏漆嘛黑的右手,苦笑道:“洛微,能否在孫老板這裡洗個手?”
孫勇爽快地一指後邊兒,笑道:“這有什麼的,洛姑娘自便就是。”
洛微一邊洗手,一邊回想小二提到的事情,麵色漸漸繃緊。而孫勇不知為何,居然也跟了過來,有一搭沒一搭地同洛微說話,最後貌似不經意地提了一件事情:“蔣正昆的小妾死前,舌頭被人拔掉了。”
洛微驚愕地回頭,卻見孫勇麵色如常,不緊不慢地繼續說道:“十年前的事情,亂葬崗的事情……姑娘如果想知道,可以問我,但……”
“你有什麼要求?”洛微了然。
孫勇起身抱拳行了個禮,懇切道:“我想請姑娘出手救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