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的午後,整個南市都被太陽曬得慵懶而昏沉。
道路上充斥著車水馬龍的嘈雜,路邊少數的行人行色匆匆,隻想快點回到空調房中。
餘言提著行李箱站在路子寧告訴她的公寓地址門口,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她穿著是簡單的學生裝扮,寬鬆的黑色T恤、牛仔長褲加白色帆布鞋,黑色長發隨意地紮了個馬尾。
隻是渾身氣質清冷,即使在這樣炎熱的夏天整個人也像一塊溫涼的寒玉。
餘言在公寓門口猶豫了一段時間後,還是按下了門鈴。
過了一會兒,沒有聽到任何動靜。
正當她抬起手準備再按一次門鈴時,門突然從裡麵被打開了。
餘言抬起頭——
麵前的男孩很高,看上去至少180。
穿著深灰色的家居服,好像是剛從被窩裡爬起來,周身環繞著起床氣。
深黑色的頭發淩亂的耷拉著,沒睡醒而微微眯著的眼睛,卻讓他顯得慵懶又桀驁……
駱其皓昨天熬夜到早上七點才睡,此刻被門鈴吵醒,勉強從記憶的犄角旮旯裡想起今天有一位麻煩的合租人要來。
“我先去洗漱。”駱其皓用手示意餘言進來後便不耐煩地徑直走向房間。
餘言默默關上了門,不好在公寓裡亂逛,便直接在客廳沙發上坐下。
打開手機,是路子寧一個小時之前發來的微信。
[阿言,你到了嗎?]
[駱其皓這個傻-逼有沒有欺負你!]
[他要是敢欺負你我弄死他!]
餘言無奈地回到[我剛到,他還沒起床]
其實駱其皓剛才的態度反而讓餘言覺得自在。
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和朋友的朋友相處,如果這個朋友的朋友還異常熱情的話——
那就更糟糕了。
所以餘言剛開始並不想住在這個公寓,隻是不知道該如何拒絕路子寧的善意。
-------------------------------------
兩天前。
路子寧受母親大人的脅迫來參加所謂閨蜜團的聚會,還讓她和駱其皓、江誌誠聯係聯係感情。
路子寧:不好意思,並不想。
這段孽緣還要從幼兒園說起。
那時駱其皓和江誌誠兩個混世魔王在幼兒園裡狼狽為奸,欺上瞞下,作威作福,所犯下的惡行簡直罄竹難書。
而路子寧作為一個從小泡在武俠劇中野蠻成長的小孩,畢生的夢想便是成為一名女俠。
對於小小的女俠來說,征服幼兒園的第一步,便是打敗這兩個大反派。
後來,他們三個都被老師叫了家長。
再後來,他們的媽媽竟然在老師辦公室裡一見如故。
於是路子寧也被迫和這兩個家夥成為青梅竹馬,一直捆綁到高中,期間無數次成為幫忙遞情書的工具人。
她實在不明白這兩個人為什麼會這麼受女生歡迎,空有一張小白臉,駱其皓自戀還愛裝逼,江至誠騷包又花心,現在的社會已經這麼膚淺了嗎?
如果有一次回到過去的機會,路子寧隻想對剛上幼兒園的自己說:想做女俠還要學會忍辱負重,暫時離這兩個混蛋遠一點!
看看身邊這兩個辣雞,路子寧歎了口氣,為什麼她的發小不是像餘言這樣的仙女呢?
都一個暑假沒見到阿言了,她什麼時候能回學校呀?
那邊餘言剛出地鐵,準備拿手機刷地鐵票時,便看到了路子寧的微信。
路子寧:[阿言我好無聊~你什麼時候能回學校陪我玩呀?]
餘言和路子寧並不是同一個大學的,餘言是科大物理係,而路子寧則是南大中文係。
隻是這兩所大學在地理位置上背靠背,兩個學校的後門間隻隔了一條街道。
這麼多年來也一直相愛相殺,科大憑借其強勢的理工科專業製霸全國,而南大則因其曆史悠久的文科獨領風騷。
她們兩的友情則完全來自於緣分。
餘言:[我已經回來啦,剛出地鐵口]
嗯?科大不是還要再過一個星期才開學嗎?
路子寧:[寶貝你這麼早回來是專門來陪我嗎?]
餘言哭笑不得,她下個學期跟陳教授約好了要進實驗室實習,提前返校也是為了先去適應實驗室的氛圍。
而且等正式開學以後隻能利用空閒時間去實驗室,晚上回寢室可能會比較晚。
不想打擾室友的正常作息,所以打算趁著這幾天也順便看看學校附近有沒有適合租的公寓。
看著餘言發過來的消息,路子寧隻覺得無奈。
阿言什麼都好,就是對於各種關係把握的邊界感太強了。
普通人遇見這個問題大概隻會和室友打聲招呼,然後儘量減少自己對她們的影響,畢竟一個寢室的女生生活在一起就是要互相理解和包容的。而阿言卻……
這大概也是隔壁那幫理工男總覺得她高冷的緣故了吧。
隻是阿言一個女生自己在外麵租房子住是不是不太安全。
-------------------------------------
衛生間裡水龍頭嘩啦嘩啦流著水。
駱其皓煩躁地從洗臉池用手舀起水便直接拍在自己臉上,期間偶爾有過長的劉海掉落下來,他便一手沾了水直接把頭發往後薅。
煩。
要不是路子寧當著他媽麵把這女孩說得好像可憐地無處可去,也不至於把人塞到他這裡來。
嘖,待會兒先跟外麵那女孩講清楚,總不能真在這裡住。
把人弄出去再說。
鏡子裡的男孩微微皺著眉粗暴地拿著毛巾在擦自己的頭發,臉上的水還沒擦乾,下頜角不斷有水滴沿著銳利的下巴線條滴落,掉進過大的衣服領口。
他卻似無所覺,囫圇地擦完了頭發便把毛巾甩上毛巾架。
駱其皓剛走出房間便被放在公寓門口的黑色行李箱吸引了注意。
這點行李對女生來說是不是太少了。
以前路子寧開學的時候不是都帶著三四個箱子還有一堆包的嘛。
他皺了皺眉。
這一個小箱子放在門口怎麼還有點寄人籬下的感覺。
而它的主人正一個人坐在沙發上。
客廳裡厚重的窗簾並沒有拉開,即使是八月末午後的陽光也沒有辦法穿透。
室內光線昏暗。
她孤零零地坐在沙發沿,沒有靠著靠背,也沒有拿著抱枕在懷裡尋找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