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北向南,途徑安定、魏興、江夏、武昌幾郡,一路以來的高山厚土終於在眼前慢慢變成了碧水細瓦,到了武昌郡,交通方式由陸路改成水路,坐船順著運河向東,又途徑廬州、揚州,在揚州重新買了車馬糧草,略作休整,繼續向南而行,熱氣漸盛,但總算在汛期之前到達建康,南下的行程算是結束。
路上沒有趕路,又見了許多風景名勝,總要覽遊一番,走走停停,到建康時已過了兩個月。南北方氣候差異大,雖說才五、六月的天氣,南方已然猶如蒸籠,北方人耐不住暑熱,身體疲乏,又加上走了這麼久的路,等馬車到了城裡,來不及趁新鮮好好在城裡轉轉,眾人拖著疲憊的身軀進了客棧休息去了。
雖說建康是個繁華之地,但一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地進城而去,總要引起當地人的注意。車馬停在建康城的外城,不多不少總共二十輛,奴仆前前後後有好幾十人,城外最大的客棧才馬馬虎虎容得下,連馬廄都擠得“馬滿為患”,在遠處就能聽見馬“呼哧呼哧”喘氣的聲音。
這幾天旁人一瞧都明白,這是從哪個遠處來的人物。要說奇怪的是,在這個時候做長途旅行可不劃算,路上流寇多,各州的治安極其混亂,這麼大的隊伍到這兒來,一定有不少賊惦記,要說安然無恙,那必然是不太可能,可這車隊的人轟轟隆隆地,真不像損兵折將的樣子。
旁人瞧夠琢磨夠了,這隊人也就休息好了。這天正好是五月五的端午節,街上甚是熱鬨。客棧門內外仿若兩個世界,大門一開,外麵的喧嘩瞬間湧了進來。
先是隻見幾十個男仆從客棧門內出來,在各自的車輛前站好,後又看見幾十個丫頭分兩列站在門口,等著什麼人出去。不一會兒,有三個看似身份高貴的人從客棧內走出,走在前麵的那人身量不大,臉龐清瘦,眉宇間卻透露出英氣,身著群青色長衫,腰中的玉帶十分顯眼,徑直上了第二輛馬車,跟在其後那兩人都整冠束發,身材挺拔,一人身穿白色,身配一柄長劍,一人身穿暗紅色便衣,兩人翻身上馬,跟隨在馬車前後,一隊人又浩浩蕩蕩的向內城而去。
越向裡走,這建康城越熱鬨。街邊商鋪林立,遠處高樓聳天,路邊小販吆喝聲不絕於耳。家家戶戶結廬續藥,鬥百草,纏五絲,插艾草,飲菖蒲。
登上南邊的臨江樓,可以看到大片的寺廟依山依水而建,離得近的能看到有和尚在灑掃寺院,領香客唱經,遠的那些隱在雲霧之中,更有一番朦朧神秘之美。
坐轎那人掀開遮簾一角向外看去,像是在查看周圍的環境。
“夏兄,在北方就聽聞南方佛學興盛,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坐在轎中那人朝騎馬的紅衣男子說到。
夏瑜騎在馬上向遠處眺望,眼神深邃,有一種悠遠的寧靜感,似乎在想著什麼,零碎的頭發在風中擾亂了視線,夏瑜眨了眨眼,回答道,“南北方的佛學交流日盛,改日可以請公子和槐序好好體會體會南方這佛學的精妙。”
離開市井喧囂之地,隻見這車馬停在一處僻靜的宅院之外,宅院門上有塊匾,上麵寫著“竹筠”。騎馬那人先下馬,並沒有叩門,而是直接推門而入,在裡麵巡查一番後,告知轎子裡的人“可以進去”。轎裡那人掀簾而下,直入門中。剩下的一乾婢女奴仆依次進院,之後門就被關上了。
“竹筠”門口雖然不甚氣派,但一進門卻彆有洞天。先是一座小園子,園子不大,但四周樹木葳蕤,錯落有致,有小池一潭,東北方假山一座,山旁一處小亭子,臨池水而建。
從園子西麵的朱門進去是個走廊,曲折幽長,跨水而建。走廊將稍微大一點的池水隔開,荷花鋪麵,池水兩側有回廊,池南邊有龍潭石疊的假山,假山旁地勢稍低,池中的水順著地勢向前流去,一座橋橫跨而上,再往前就看不大見了......
“沒想到趙公子竟是如此深藏不露啊。真是家大業大,在南方竟有如此雅致的彆院。”夏瑜雙臂交叉在胸前,細細品味起眼前的花花草草。
“深藏不露不敢當,隻是家中有些祖業,全靠祖上保佑罷了。在北方有緣結識到夏兄,全靠兄台一路護送,才保趙某順利南下,趙某應該好好謝謝夏兄才對。”
“不必客氣,那夏瑜先謝過趙公子了,尚有瑣事在身,不好再叨擾了。”
夏瑜謝過趙初堯,又向園中看了幾眼,就轉身向門外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