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糧的鼻子太靈,樂鐢老實道,“六公子年幼不吃蔬菜和蛋類,我給他做了一個‘無米炒飯’。”
“什麼是‘無米炒飯’?”
樂鐢想了想,“就是把蔬菜當米來炒,騙孩子多吃蔬菜的。”
見樂豐年、樂糧和李氏都露出了渴望的眼神,樂鐢一笑,“今日也賺了不少銀錢,要不咱們買點蔬菜和肉,明日做些吃?”
一說要花錢,李氏趕緊搖了搖頭,“不吃了不吃了,都是菜,沒什麼好吃的。”
樂鐢已經打定主意明日做了,便沒再跟李氏爭辯,今日時間還不太晚,她想逛一逛這廟會。
“廟會有啥逛的,”樂豐年皺了皺眉頭,“這都是蒙你花錢的,沒啥好東西。”
樂鐢看了看李氏懷裡,今日特意換了比昨日更大的布袋子,卻也還是塞滿了。她與李氏對視一眼道,“爹爹,那我們也是蒙人花錢的不成?”
一家人聽了這話都笑了,李氏從布袋子裡拿出錢來,給樂鐢、樂豐年和樂糧各自分了五文錢,“可省著點兒花,彆都讓人蒙了去。”
李氏說罷又看向樂鐢,多掏出來五文,“鐢姐兒今日辛苦了,多給鐢姐兒些。”
幾人一同往廟會最熱鬨的中間去。
樂鐢之前最愛研究古書中的美食,書中描寫的廟會上有很多好吃的,她有些迫不及待的去看看了。
李氏看著走在前麵的樂鐢,愈發覺得樂鐢不一樣了,一來是長開了些,褪去了稚氣;二來,樂鐢的氣質也變了,整個人突然就“挺拔”了,站的也直了、說話聲音也脆亮了,跟變了個人似的。
她有些奇怪,但更多的是欣慰。
可樂鐢是失望極了……
這廟會跟古書裡描寫的廟會可差太遠了,吃食樣式少不說,她都走到攤位前麵了,卻連個香味都聞不到。
這餛飩,皮厚餡少……
這花糕,一看就硬的不好下口……
這油炸糕,不像油炸、倒像油泡的……
醪糟呢?甑糕呢?肉脯呢?炙羊肉呢?
一圈逛下來,樂鐢大失所望,心想原來不是李氏手藝差,這個東京城就是片美食荒漠啊!
要吃好吃的……
隻能靠自己了!
這廟會雖沒什麼好吃的,但是好看的首飾、布料倒是不少。
李氏計算著尺寸扯了兩塊布,打算給家人做新衣服;
樂豐年花三文錢換了散酒,打算留起來好好喝;
樂糧那錢沒花,說要留起來娶媳婦。
樂鐢走到一個首飾攤前停了腳步,選了一個翠色的簪子和一個紅色的簪子。
李氏樂的樂鐢給自己買點東西,“鐢姐兒帶紅的,紅的好看!”
“娘幫我戴下試試。”
樂鐢比李氏稍稍矮一些,李氏接過紅色的簪子、微微低頭給她戴上,而樂鐢也趁此空檔將手中翠色的簪子帶到了李氏頭上。
李氏發覺後立馬要摘下來,“彆給人弄臟了,你給我帶這個乾嘛?”、
“娘帶著好看,”樂鐢說著拿了首飾攤的小鏡子給李氏照,“你快看看!”
李氏嘴上推脫,但哪有不愛美的人呢?她忍不住多看了鏡子裡的自己幾眼。
李氏家裡條件不好,哥哥娶媳婦用的一半都是她嫁人的彩禮錢;嫁到樂家後,因為樂豐年早早落了腿疾,日子也沒好過半點。
她近四十的人了,竟從未帶過簪子。
“不好看,”李氏推脫著不要,也不忍再看鏡子裡的自己,她每多看一分,心裡的委屈便多一分,這可使不得,“鐢姐兒帶紅的好看,咱買了這個紅的走吧。”
攤主也是會看眼色的,“這倆拿了去吧,一個三文,兩個五文,都帶走吧!”
“太貴了,”李氏趕緊摘了簪子,兩文錢都夠做一身衣服了,衣服能蔽體擋寒,這簪子不頂餓、不保溫的,“我一把年紀了,用不得這個。”
樂鐢看得出李氏想要,拽著她的手不讓她摘簪子,另一隻手逃出五文錢遞給攤主,“我們都要了,謝謝大哥!”
樂鐢從原身的記憶中感受得到李氏對她的疼愛,李氏是個傳統的好女人,樂鐢注意到,她剛剛買布料做新衣都沒算給自己的,這讓她也想到了自己的母親,她自己生在小康家庭,所有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彆人有的沒有的,母親總要給到她才安心。
樂鐢撒著嬌拽著李氏的胳膊往前走,“娘你帶著嘛,咱們這兩天賺了好多好多錢,明天還會賺好多好多錢的。”
“真不會過日子,”李氏笑著說她,“原來竟沒看出你是個愛花錢的!”
樂鐢突然又問,“娘,你叫什麼名字啊?”她知道,在這個朝代,女人嫁人後便沒有名字了,夫家姓什麼,她便姓什麼,頂多留著自己的一個姓。
李氏被這話問的紅了眼眶,沉默了良久,隱隱的吸了口氣,才輕輕到,“李lei(三聲)。”
“哪個lei?”
李氏笑著搖了搖頭,“娘不識字,是個過路的讀書人給起的,說是花朵的意思。”
樂鐢摟著李氏的胳膊點了點頭,李蕾。
樂鐢不知道,她這一問,讓李蕾直到半夜才睡著。
她出嫁前為父母、為哥哥,出嫁後為夫君、為子女,她都快忘了自己是誰了,或者說,她好像從不知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