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奪門而出,在門外守候的華服青年側身躲過了你的魯莽的衝撞,下意識回望屋內,或許是看到了什麼,他依舊帶著滿臉笑意的麵具目送著你離開的背影,像是已經看到了結局。
你向下跑呀跑呀,如同墜落的小鳥,你能感受到風冰涼的略過你的眼角,餘光裡五彩繽紛的建築變幻得形形色色的影子,你能感受到擦肩而過的人詫異的目光
你要跑到哪裡去?你不知道,你為什麼要跑了,你不知道,這個世界哪還有你的容身之所呢?
你想回家了,但是你回不去了,你無比清晰的認識到了這一點
你要跑得快一點,再快一點,是不是這樣悲傷就不能再扼住著你的咽喉了呢?
你來到了一開始的銅棕色的大門,在昏暗的夕陽下顯得格外巍峨,它依舊紋絲不動的矗立在那裡亙古不變一樣
你嘗試著推開大門,紋絲不動,猶如冷酷的衛兵拒絕你的前進
你拚儘全力的推著,你把你所有無法訴說的困苦發泄在推門上
門依舊□□,沒有守衛的允許誰也無法離開
你靠著大門懈了力般滑落在地上,你蜷起雙腿,把頭埋進臂彎
你呆呆地坐在原地
青草沾染露水的泥土的味道,和你第一次張開眼睛前聞到的一樣,涼意的風攫取著你急促的呼吸
你覺得你像個傻子
為什麼是你呢?不再熟悉的人,不熟悉的地方,不曾熟悉的…規則
為什麼是你來到了這裡?為什麼這不能是一場夢呢?
…你還沒來得及好好告個彆呢…
你在寂靜中蜷縮著,直至四周的風不再流動,細碎的腳步層層漸近
“天色不早了,回去吧,尊敬的客人。”
是那位華服青年的聲音,依舊平靜無波瀾,卻猶如泉水叮咚般清澈
你不回話,時間仿若靜止一般
腳步聲,話語聲接近又遠去
不知過了多久,涼意滲進你的皮膚,許久未動的你隻覺得身子僵硬異常,你嘗試著活動了一下,不經意間一睹,一棟雕塑矗立在你的身旁
是那位華服青年,他一直在那許久未動,你甚至以為他早已離開
他在等你
你嚇了一跳,你慌忙不動了,你偷偷瞄著他,像是警惕心極強的貓在判彆麵前的兩腳獸是否會傷害它
“讓您感受到冒犯是我的失職,請不必在意我的存在。”
華服青年像是知道了你的想法似的,從容的說道
一陣無言
你突然有了想要傾訴的欲望,或許還帶著一絲戳破真相的惡劣?
“……你也知道神明注視著這裡嗎。”
“因為有了神明的庇護,我們才能在這片魔獸橫行的大陸上生存下去。”
青年眉眼低垂,看不清他的神色,但你敏感的感受到了他平靜語調中的波濤洶湧,是不甘嗎?
“能得到神明的垂憐是我們的榮幸。”
你好像知道了為什麼克莉琪亞要稱呼青年為逾矩者了,你內心有什麼呼之欲出
“你們從來沒有想過離開這裡嗎?”
你的嘴不由自主的說了出來,你猛的捂著嘴巴,懊惱一時嘴快
“見識了外界也見識了這裡的你,如今依舊願意和選擇離開嗎?”
你啞然
“與其聽我無意義的發言,不如用你的眼睛真實地看看這裡吧。”
青年目光如炬直直看向你,你好像看到了一蔟火焰在無聲的燃燒,你瑟縮了一下身子
“天色不早了,請隨我來吧,寬容的神明不會計較這樣小小的波折”
他往前幾步回望你
“為了你……也為了我……”
你好像連累他了,他單薄的身影在傍晚的涼風中尤為明顯。
你這才發現他好像和你差不多大呢,甚至可能比你更小。
你第一次仔仔細細的看向了他,他稚嫩的臉龐的沉穩的氣質格格不入,高挑的身形也是你錯判他是青年的原因。
這時的他早已放下了無時無刻不再微笑的麵具,麵無表情的他,你被瞧著有點惶然。
不隻是你……
你沉默的站起身,蹲坐許久的身子因為麻木隻能跌跌撞撞的靠近青年
不,現在可能要叫他少年了
是啊,不隻是你……
少年在你即將倒地的一瞬間抓住了你,給了你足夠支撐的依靠
他見你攀著他的手站直了,他便慢慢的牽著你向著回去高塔的路前進,你低著頭隨著他的步伐亦步亦趨的向前走著
克莉琪亞也是這樣帶你到這兒的
“感謝你的理解。”
聽聞你抬起頭望著他的後腦勺,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沉默不語
你想,你這次大概沒有做錯吧,對嗎?
黑夜降臨,本該悄無聲息的夜晚因為四周的人們而燈火通明熱鬨非凡,在燈塔的幽光下,這裡亮如白晝。夜市裡的人們歡笑著,甚至有不少人們熱情的向著少年打招呼,或是看到你們相交的雙手而發出一陣揶揄打趣之聲。
熱情的人們簇擁著你們,你慌裡慌張的回應著,突如其來的善意讓你措手不及,你的眼睛都要變成蚊香狀了
“可彆打趣我了,人家是新來的,可彆嚇到人家”
少年不動聲色的為你擋下過於熱情的人們,你悄咪咪縮在他身後緊緊揪著少年的衣角
“大家都聽到了啊,都發話了,我們這些大老爺們可彆鬨了啊,嘿嘿,你小子行啊。”
熱情的大叔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擠眉弄眼的
“我們就不打擾你們了哈哈。”
少年也微笑著點點頭表示回應,你突然覺得他或許也是一個溫柔的人呢。
在眾人的哄鬨中你們“安全”的離開了喧鬨區
接下來的一路無言,你們回到了鐘樓,克莉琪亞已經不在了,空蕩蕩的房間仿佛從未有人來過一樣
你無惜的看向少年
“這裡將會是你的居所,早點歇息吧。”
他轉身離開,片刻後又回頭
“若是有什麼需要可以呼喚她們。”
兩位高挑的女士悄無聲息的在你的身邊顯性屈膝半跪
“在下春/冬,謹聽您的差遣。”
眼見著少年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走,你連忙叫住了他,你不知道為什麼要挽留他,或許是因為他為你解圍時的溫柔吧,你想
“那個,那個,你叫什麼名字。”
仿佛沒聽見般,他越走越遠,你還以為是自己太小聲了他沒有聽見,或者是他根本不想搭理你這個麻煩時,正氣餒著低頭抑鬱,突然
“清河。”
你猛的抬起看向他,是他的聲音,那種特彆的,清脆而帶著些嘶啞的聲音
你就這樣一直目送著他離開,直至再也看不見他的身影
“客人,該歇息了。”
其中一位侍女溫和的提醒著
“……嗯”
你來到了鐘樓的裡間,裡麵早已放好了一盆熱水和布料衣服,你看著麵前唯一的皂角,根據自己看過的古代小說摸索著,磕磕絆絆中終於洗好了澡
衣服帶著一股花的清香,和你在城門口所聞到的一樣
你躺在床上,你第一次睡在這麼柔軟的床上,你縮在被窩裡胡思亂想著今天發生的一切
窗外的月光依舊皎潔,撒下明黃色的光輝,照亮每一個角落
克莉琪亞是神明的使者,她把你帶到了神明的視線裡,這裡是神明庇護的伊甸園,理想鄉,你好像被拋下了,你會被這裡接納嗎?
你想了很多很多,今天發生的實在是太多太多了,你冰涼的被窩才剛剛溫熱,你有點想念克莉琪亞的懷抱了
“我才沒有想她”
你喃喃的自言自語,想以此安撫自己不安的心,對克莉琪亞的不辭而彆感到的難過
眼皮慢慢的耷拉下來,你困了,激動的情緒大起大落,或許在夢裡你能開心一點吧
伴隨著熟悉的花香,你陷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