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為何要記牢暗道,和我有什麼關係?我隻記住了中書令說的,以後絕不來東宮監視我! ”
戚玦攥緊了她掙紮的手掌,忽地將她輕盈的身子猛地推到石壁上!
“ 哼,本官是看太子妃可憐,被夫君厭惡,被下人議論,深宮怨婦的模樣,我見得多了 ”
“ 若是在東宮不如意,還可走入暗道,出宮散心,免得…精神有失… ”
青衣郎君高傲地俯視著她咬牙切齒的模樣,冷漠地暗笑著。
“ …你這個混蛋! ”,被狠狠羞辱一番,月瑤的心頭,幾度浮起深刻的痛恨,顫抖的右手猛地朝他臉上甩了過去。
如以卵擊石,再度被他製止住。
“ 太子妃,記住了嗎? ”,戚玦強硬地壓了過來,將她緊密地貼在石壁上。
直到月瑤咬著牙,難堪地點頭,身前熾熱的軀體,才遠離她。
他牽著她,走向了回程的路,好似方才的衝突不曾發生那般,仍是一路安靜平和。
黑暗路程中,戚玦揉捏著掌中嬌嫩的手指,望著她黯然失神的臉頰,心中淡淡一笑。
很快,你就是我的了…
回到偏殿,交握的十指才鬆開,青衣郎君沒有多話,後退幾步,揮袖告辭。
月瑤眼看他徹底消失,才撿起地上的匕首,再次塞入枕頭之後…
*
東宮一處偏僻小院,深夜的風吹打著窗棱,攪起冬夜一絲喧嘩。
床榻上,呂茉釵翻來覆去無法入眠,自從她被中書令送來東宮數日了,都不曾見過太子殿下,隻能偏安一隅。
誰知前幾日,新元祭典出了大錯,太子殿下竟被禁足!
如今她對前路迷茫無措,正當她心煩意亂的時候,門外傳來幾個宮人細微的議論聲——
“ 太子妃又被太子殿下訓斥了,如今太子妃心中怨氣正盛 ”
“ 太子妃要找人出氣,今天還說要把這個院子裡的狐狸精弄死呢! ”
“ 也對,這女人來東宮不久,太子便遭難,真是瘟神,難怪太子妃要對她撒氣,聽說—— ”
“ 聽說太子妃,要給這院的狐狸精,選個良道吉日,賜下鴆酒,送她歸西! ”
榻上的呂茉釵驚醒,縮在角落,驚恐萬分地聽著門外的駭人言語。
表姐知道她在這,居然要毒死她!
呂茉釵不住地顫抖著,兩位宮女推門進入,把手中的炭火和大團兒棉絮放於桌上。
“ 姑娘,天氣嚴寒,給您送來了炭火和棉絮,最近天乾物燥,千萬要注意防火 ”
“ 太子妃近來喜愛清靜,她住的偏殿不讓宮人駐守,隻有她一人,姑娘莫要去打攪了太子妃 ”
囑咐完後,兩宮女交換了個眼神,隨即告退,隻剩呂茉釵流著冷汗,死死地盯著桌上的炭火…
不行,不能等表姐的毒酒送來,她絕不能坐以待斃!
*
清晨時分,冬季的天色依然昏暗。
皇城宮門外,數列軍陣身著鎧甲,騎著駿馬,大步離開皇宮,向著北方進發。
頭戴重盔的少年郎在隊列最前方,勒住韁繩,停住戰馬,默默地回望著皇城的方向,眼中隱隱的柔波,卻激蕩起來。
她在東宮…定然平安無事…
如果自己能掙得更多軍功…是否可以幫助東宮,幫助她,脫離險境…
白峰握著韁繩的手掌,愈發用勁。
“ 峰兒,該出發了 ”,白岩駕馬到他身旁,“ 北境關不可久無將帥 ”
白峰頷首,淡淡地收回了視線,正要駕馬遠去之時,身後的皇城,卻傳來嘈雜的驚動之聲!
遠遠望去,濃煙彌漫,碩大的火光直衝雲霄,瞬間照亮昏暗黎明!
那是…是東宮的方向!東宮失火了!
心下大為震動,跨於馬上的身子猛然僵住,下一瞬,白峰驟然調轉馬頭,怒急地鞭撻著馬匹,如風一般疾速衝了過去!
“ 峰兒,回來! ”
白岩在他身後高聲喚他,他卻什麼都無法放在眼裡,隻緊盯著那火光狂舞的危急殿宇,竭力趕去!
新元那夜,她被帶走的落寞背影,再湧上腦海,揮之不去…
一路上,宮人尖叫,馬蹄聲,越來越急…
*
東宮偏殿,宮人遣散後,冷清得悄無聲息。
月瑤不安地握緊枕下的匕首,自從那人走後,這兩日,他的確沒有再出現…
緩緩地鬆開匕首,月瑤逐漸平靜下來,闔眼小憩。
一片寂靜之中,偏殿門外,窸窣的擾動聲,壓抑著傳了進來。
床榻上的女郎,立即睜開雙眼,警覺地聆聽著屋外可疑的動靜。
不消片刻,殿外…竟驟然亮起熊熊火光!
木製的殿門頃刻間被點燃,火焰肆虐,直衝內室!
濃煙滾燙之中,來不及震驚,月瑤驚恐地奔向殿門,卻發現,根本無從下腳,殿門處已是劇烈火海,阻攔去路!
刹那間,她的腦中,閃過那人緊牽著她漫步於暗道中的畫麵…
太子妃,記牢這條暗道…
月瑤下意識調轉腳步,朝著牆角處衝去,卻在即將叩響石磚之時,停住了顫抖的手…
為何…他非要強迫她記住暗道…
這場大火是否也是他精心的謀劃…
月瑤無力地垂下輕顫的雙手,失魂落魄的癱軟在牆角,不願再移動半分…
眼前,炙熱烈焰,嗆鼻濃煙,將她幾乎圍困吞噬,頻臨絕境,可是她的心卻如寒冬枯井,難起火星。
他在逼她,逼她不得不從暗道逃生…
恐怕,暗道後,他早就布下天羅地網,等著她主動陷入…
家族蒙難,她如何甘願被仇人脅迫…
為何就是不放過她!
不如…就此葬身火海罷,讓他的毒謀落空,讓她死了,便再也不用麵對這些…
月瑤輕笑一聲,垂下眼簾,靜靜地靠在牆上,安然地等待著大火,奪走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