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貌似真的以為你有。
“怪不得海潮海汐每次提起你都是一臉恐懼。”他小聲嘀咕,總算明白其中的貓膩。“那兩個白癡你根本彆信。”他癱倒在椅子上,“我裝得也很累啊,成天不苟言笑都快成麵癱了。”
聞言小姣捂嘴偷笑。“姣姣你笑啥笑,明天的事安排好沒有?”
見她不慌不忙地抽出一疊文件,擱到他麵前,“所有事項都在裡麵,差不多都安排好了。”
夏振航隨意瞥了一眼,懶散地靠在椅背上,“你先出去吧,我跟橙子單獨呆會兒。”
小姣退下後,他朝夏雲橙努努嘴,示意她在麵前的椅子上做下,“外……公找我有什麼事?”她直截了當開口,拖拖拉拉反正不太符合她性格。
“誒,”夏振航將上身傾斜到辦公桌上,試圖更靠近些夏雲橙,“我今天看了造型師發來的照片,紅色倒挺適合你,誰挑的?”
“Mico姐和海潮姐……”她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嘴角的弧度,不明白他今晚叫她來的用意。
山上的夜風很涼快,毫無阻礙地透過落地窗進入屋內,將夏雲橙新做的頭發發梢吹起,落在肩上打了個卷。
夏振航垂頭看著亮得可以當鏡子的黑色桌麵,笑容逐漸隱去,皺著眉頭道:“橙子,你在外麵平平淡淡過了這麼多年,其實是你的幸運。現在被扯進夏家,外公隻能提醒你一句,切記,防人之心不可無,誰都不可信,誰也不會是你的朋友。”
一句話便道出她此刻的處境,有的陰謀隱藏得太深,他怕浮出水麵的那天,他會來不及阻止,會後悔將她接回來。
夏雲橙明白外公意有所指,明天就是家族聚會,等於她將脫離層層偽裝赤-裸裸地呈現在眾人麵前,此後各家是否各自心懷鬼胎私下策劃陷阱,他也不能完全掌握。所以她的一舉一動都被眾人眼裡看著,心裡算計著。
從明天起,她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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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人至今都還記得那場聚會的壓抑。還是非常稚嫩的夏雲橙被家主自如宮殿般華麗的哥特式大門牽引入場,眾人皆屏住呼吸,雖然此時未發育成熟的她頂多算清秀,但那清冽的氣息與夏振航極為相似的五官若是長成了,又會是另一個夏雪。
大紅色的抹胸禮服被絲線用非常精湛的手法勾勒出低調卻點綴性的暗色花紋。禮服後擺剛剛拖到地上,隨著大折波浪向長到膝蓋的前擺延展,露出修長白皙的小腿。金色的高跟涼鞋將塗上紅色指甲油的腳趾襯托得更加小巧可愛,腳踝上帶著一串細致的銀色腳鏈,點綴的八顆星星中鑲上了亮閃閃的碎鑽。長而烏黑的頭發高高盤成一個歐式辮髻,其中穿插纏繞著幾縷晶瑩飽滿的珍珠鏈。脖子上帶著墨紫色的大水晶項鏈,是曾經她母親夏雪的心愛之物。這樣的打扮無疑能引來全場驚豔的注目。
“今天我將各家請來,是想向大家正式介紹,我的外孫女,下任夏氏集團的繼承人——夏雲橙。”夏振航將她輕輕推到前麵,心安理得地接受四麵傳來的震驚、嫉妒、懊惱、羨慕的眼神。
“喲,小橙?我是七家的蘭姨父,你姨姨在國外趕不回來,一定要我照顧照顧你。”
“雲橙,我是十二家的安表哥,久仰。”(= =)
“我是十九家的陸伯伯,你外公的表弟。”(……還有老一輩的。)
“我是二十四家的夏舅舅,小雪的堂哥。”
“橙子表姐,我是三十二家的夏田蜜。”(^-^|||笑得的確挺甜蜜。)
“夏侄女,我是XX集團的董事長,曾經跟你母親是同班同學。”
“……”
“……”
從沒見過這種場麵的夏雲橙必須手忙腳亂地應付一堆人物,能在這裡出現的都是羅瑪市有頭有臉的,隨便哪個都無視不起。漸漸的,精致的五官糾結成一團,最後她不得不用求助的眼光望向外公。
夏振航隱隱一笑,她與夏雪在某些方麵有著驚人的相似,比如都不太擅長應酬。他仿佛又見到她出嫁那天苦惱的表情,他和妻子相視一笑,將女兒的手交托給那個人。如今,那張麵含桃花的笑顏變成了十六年後另一個更為青澀的臉,但那點不耐煩卻依舊存在。
小雪,看到你女兒了嗎,她現在很好。希望你能保佑她承受住那些打擊,彆讓我後悔將她帶回來……
“三哥……”耳邊突然道來一聲軟軟的輕呼,夏振航猛的收住笑意,轉頭看向身邊的女人。
一旁的姣姣微微一僵,向女人點頭,“母親大人。”麵上卻是一點表情都沒有。
夏振航輕蔑一笑,“怎麼,你能耐是越來越大了,跟你兒子在國外過的不舒適,沒經過允許就回來了?”
雖然來之前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但聽到他的冷嘲熱諷安儀②還是忍不住白了臉,“三哥……榕辰沒回來。我隻是……隻是想看看姣姣,還有……小橙。”
“看姣姣和小橙?”他眯了眯眼睛。了解的人都明白那是非常危險的訊息,安儀害怕地瑟縮了一下,緩緩道:“對。”
……
夏雲橙用果飲代酒跟所有人輪完一遍,隻覺得肚子快要脹飽,立刻拉上倪安唯跑進廁所。
等他們出來時,便聽到一聲杯子刺耳的破碎聲。
“陸安儀,我明著告訴你,我有本事把你們趕到澳大利亞,我就有本事讓你們滾到更遠的地方去,這輩子休想再踏進亞洲一步。如果被我知道還有下次,我夏振航以整個家族發誓,定要將這麼多年的孽障一並重算!”
她驚訝地看到人群中外公隱現殺意的表情。“……外公?”
聽到夏雲橙迷茫的聲音,眾人齊齊望過來。她掃過人群中央,與夏振航對麵一個端莊的女人對視一眼,還未反應過來,隻見那女人瞪大眼睛,猛的向她衝過來,一邊撕心裂肺地喚道,“小橙!跟我走!我要帶你走——”
指尖還未觸碰到她,安儀便被人架著拖開。“三哥!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讓我回來好不好!我求求你!”女人瘋狂掙紮著,綰得一絲不苟的頭發在拉扯中變得淩亂不堪,慘烈的哭聲逐漸消失在電梯後。
夏振航撥了通電話:“光叔,派人將她送上去巴西的飛機,跟那個人說,限他一晚上收拾好東西,給我滾到巴西去接好他媽。再通知海關注意此人,堅決不準入境。對,我要她跟她兒子連後悔都來不及!”
掛下電話,夏振航抬頭對上夏雲橙震驚的視線,他疲憊地歎了口氣,上前撫了撫她光潔的額頭,“抱歉嚇著你了,那人是自作自受。外公還有事要辦,好好玩。”
她機械地點點頭,心中還是為剛才安儀望著她崩潰的神情鬱結。夏振航走後,眾人又恢複了先前的笑意,像是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怪不得人人都說豪門是場戲,所有人都擅於偽裝和演戲,一張張修飾得極度完美的麵殼下,又包藏了多少的幸災樂禍。
小姣上前拍拍她的肩,望著那女人消失的電梯那頭冷笑,“橙子,彆擔心,一個瘋子而已。”
她當然明白,有的汙穢的事,她沒必要知道。
接著施夫婦,海潮海汐,尚維拉,Mico,一等叔叔伯伯三姑六婆也上前一番安慰。她表麵上應著,暗自還是跟倪安唯對望一眼,心情說不出的沉悶。
“小橙,”倪安唯被沒事吸引走後,她便靠在落地窗前一直發悶。聽到有人喚她,回過頭朝來人笑笑。
迎麵走來一個不過三十四五的女人,身著黑色流線型晚禮裙,後擺如魚尾般拖在地上。禮裙熒光苒苒,仔細勾勒出誘人的曲線。女人有一雙大而迷人的雙眼,長長的海藻般的頭發挽在腦後,有種特有的風情。
夏雲橙正猶豫如何稱呼時,女人卻先上前將她抱了抱,“抱歉我來晚了,我是八家的葉海瀾。海潮和海汐的媽媽。”
她驚訝地張大嘴巴,在小姣那裡她沒稍停說這號人物,她與海潮海汐的父親施青梅竹馬,二十二歲生下他們後,男人意外死去。她便解下了當時第三十九家目前第八家所管理的兩間連運作都成問題的子公司。十幾年來親手打理,硬將自家排名向前靠了三十一位。
(PS:夏家每隔四年會有一次選排,實力越強排名便越前。一般家主的人選除了嫡子女便是實力最大的旁係子女。不過後一種情況幾乎沒怎麼發生過。)
但據小姣猜測,葉海瀾那家的實力遠不止前五那麼簡單。若下一任家主選在海潮海汐隻見,那她吞下的足以是兩個大家,以及整個集團60%的股份。所以夏雲橙的出現其實對各家來說是極好的。
這麼看來,葉海瀾也快步入四十了,樣子卻比著小了很多。
“你叫我小嬸嬸就行了,雖然我不是最小的。”軟綿綿的長音立即消除了葉海瀾在她心中樹立起的彪悍形象。
“小……小嬸嬸。”在長輩麵前絕對是低了個頭。夏雲橙這甜甜一聲直叫到她心窩裡去,葉海瀾轉身從侍者的托盤上取下兩杯紅酒,一杯遞到她麵前,“來,小嬸嬸敬橙子一杯!”
“……”夏雲橙一臉驚恐地看著眼前的紅酒,隻覺胸口一緊,腹中陣陣翻江倒海。“嬸……嬸嬸,我隻能喝……”“哎呀,你外公那邊我來解釋,不就喝一杯嘛,難不成敬我都不讓?”
……問題不在這裡,她對酒精嚴重反胃。
見她久久不應自己,葉海瀾突然有了點火氣,“算了,不喝不喝。”說著收回伸出的那隻手。“我喝我喝!”夏雲橙扯住她手上的杯子一口飲儘,然後在葉海瀾驚異的眼光下衝進了廁所。
這一吐將五臟六肺全部折騰了個遍,她糾結著身體趴到洗手池胖,拿水漱了漱口,又噴了N次口氣清新劑,知道滿腦子都塞滿了薄荷檸檬味才罷休。
她的手機落在大廳裡,通知倪安唯是不可能的,秉著自作自受的心態,夏雲橙纏著腿肚子挪出廁所。這裡離大堂不過二十步遠,前麵拐了彎就是。她佝著腰如一灘爛泥小步蠕動,眼看著還有兩步就從地獄到達天堂,突然前方刮來一陣疾風,夏雲橙渾渾噩噩的腦中還未閃過“不好!”二字,便被一個黑襯衫肉牆迎麵一撞……突如其來的猛烈外力搭上本來就軟綿綿的虛脫體,夏雲橙自然而然朝後倒下。
一般到了這個時候,便是“楠竹”或“男吐”出場了。接下來就是華麗麗的英雄抱緊將落地的美人一場英雄救美的戲份。可是她深知自己絕非美人,所以探錯班的“楠竹”(奧爾“男吐”)也沒把她抱住,而是順著她一起摔在地上。
夏雲橙落地的一刻,現實覺得著地的背部痛的糾結,然後一道黑影狠狠壓來,如一頭大象猛的坐上她的胸口……上半身基本癱瘓。
猛烈的慣性使她的頭彈起,撞到來人的額後重重一落……眼前一片漆黑。
……我要告訴大家……我是被壓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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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俟軒和倪安唯並不是天生就是一對冤家,隻是多年前,一些小場景,一些生命中的過客,一些並不太如意的小插曲,多被人選擇了遺忘。他們都沒有想起那段被塵封的過往,而倪安唯也隻是下意識地反感他的所作所為。幾乎沒人記得,她的生命,曾經兩次差點因他而消亡。
如果她想起了這些,那一切,又會變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