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2018年的2月14號,西方的情人節。本來這個節日跟平常的每一天一樣,並沒有什麼不同。特彆是對“單身狗”來說,這一天其實並不友好。看見人家捧著鮮花走在大街上,或者一對情侶笑容滿麵地從你麵前走過,作為“單身狗”來說,總是有一種彆樣的滋味。
昨晚,“宋福來”千金秦寒煙,又被母親王女士逼著去相親。一晚上,秦寒煙已經跟母上大人,好好理論了一番。母親說:寒煙啊,你都30歲的人了,也該著急找對象了。你看看你,要相貌有相貌,要家世有家世,怎麼就沒見你帶一個男朋友回來給我看看啊?秦寒煙嬉皮笑臉:母上大人,急是急不來的,你女兒我條件這麼好,現在男朋友還沒出現,是因為他不急我也不急。哪天說不定他突然出現,我突然就愛上他了呢?母親哭笑不得:就你嘴貧,你看你平時都忙成什麼樣了?女孩子的事業你已經有了。今年啊,你應該把找男朋友這件事,提上議事日程了。我那天跟你說過的,張阿姨家的兒子,留學回來搞機器人造型設計那一位,叫什麼“袁海洋”的,你也去見一見。秦寒煙看看母親:好的好的,母上大人,我會見的,你就不要操心了。明天早上我還要去看一個拍賣會的預展,我先上樓休息了啊!你放心,我的母上大人,我今年,不,明年,一定爭取給你帶一個女婿回來。
應付了母親,秦寒煙就一溜煙地上樓了。王女士跟一旁的秦先生歎氣:你看看你女兒,被你寵成什麼樣了?每次我跟她說對象的事,她就跟我打馬虎眼。秦先生放下報紙:我說王女士,你經常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想起來就嘮叨幾句,不要說你女兒了,連我都會說你囉嗦了。搞對象的事,不能操之過急。寒煙她是一個有譜的人,我們不用每天盯著她,盤問她到底有沒有對象?你從另外一個角度想想,女兒在我們身邊多待幾年不好嘛?女孩子沒有出嫁前的這段時光,其實是最幸福的一段時光。你看啊,有父母疼愛,家裡啥事不用操心,你就讓寒煙多快活幾年吧!王女士不高興了:哎,我說老秦,敢情你這段話是衝我來的,好像結婚就是沒有未婚幸福。秦先生忙打圓場:王女士,寒煙她媽,寒煙親媽,你說什麼都對。看丈夫偃旗息鼓,也沒有跟她爭辯的意思,王女士瞪了丈夫一眼,也進屋休息了。
王女士是一個幸福的女人,年輕時嫁了一個好老公,有了女兒之後,丈夫更是對母女倆照顧有加,人家家庭有的,秦先生也沒缺了母女倆。而且秦先生這個人吧,最大的優點就是能賺錢,每個月都給王女士一大筆零用錢。在培養女兒方麵,秦先生也是不遺餘力舍得投入。秦寒煙學成歸國後,秦先生就退居二線,把“宋福來”全盤交給女兒打理。寒煙打理“宋福來”兩年多,“宋福來”作為業界的銀飾知名品牌,成為了較早的以自主設計為核心的純銀飾品加工企業之一,以富有文化底蘊、善於創新而享譽業界。看著這兩年銷售業績翻番,秦先生認為,選擇秦寒煙作為接班人,是他這輩子,做得最正確的一件事!究竟誰有資格,成為秦寒煙的另一半?秦先生認為像他夫人這樣心急,反而會壞事。俗話說:好飯不怕晚,好女不愁嫁。秦先生對他的寶貝女兒識人的眼光,還是蠻有信心的。
這邊父母為了寒煙找對象的事,重操舊題。那一邊樓上的秦寒煙,其實一時間也沒啥睡意。在這個城市,好像你到了30歲還是孤身一人,總是會被身邊關心你的人噓寒問暖,真是徒增煩惱。秦寒煙不是不想找男朋友,奈何這些年家族企業事務繁雜,工作繁忙再加上確實沒遇上心儀的人,談戀愛就耽擱下來了。不過秦寒煙堅信,屬於她的另一半,一定會出現的!
一夜睡醒無夢,早晨那一縷陽光,透過窗簾的一縷亮光,把秦寒煙喚醒。打開窗簾,看窗外綠草如茵,看陽光傾瀉了一地,秦寒煙的心情,莫名地喜悅。看看時間是早上七點半,寒煙撥通了電話:梅子,你不用來我家,一會我們大金球見!
這個城市的拍賣行,東臨印社算是其中的翹楚。一年一次的春拍和秋拍,總是有很多本地的大佬和外地的收藏家趕過來。今天在東臨印社的拍賣會預展上,也是人來人往。秦寒煙一眼就相中了擺在櫃子裡,這一隻金燦燦的源自南宋的金帔墜。細看,這一隻金帔墜製作工藝非常精美,圖案有兩隻鴛鴦,鴛鴦周邊是荷塘、蓮葉還有魚兒。旁邊特彆標注此金帔墜的名字:滿池嬌。起拍價:200萬人民幣。
俗語說“一見鐘情”,大多用於男女之間初次見麵心動的感覺。而此時此刻,秦寒煙一眼見到這隻金帔墜的感覺,就是“一見鐘情”。男女之間一見鐘情,大抵有兩種結局,一種是賭對了人,兩人能白頭到老。還有一種,就是激情過後彼此無波無瀾,進入婚姻之後更是一地雞毛,最終一拍兩散。而秦寒煙此時篤信,她跟這隻金帔墜的緣分,絕不止今生今世。
“一周後的拍賣會,無論出多少價錢,一定要拿下這一隻金帔墜。”秦寒煙交代旁邊的助理梅子。梅子利索地給金帔墜拍了照,並按老板的吩咐,做了特彆標注:成交價格無上限。
兩百米外, “朱鵲橋”的二東家楚關河,此時也對南宋的一隻金鋜,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工作時的楚關河不苟言笑,底下的人猜不透他的心思。但是私底下的楚關河,隻要看見喜歡的人和物,臉上總是會出現柔和的線條。這一點,隻有他的私人助理陳同甫熟知。此刻,陳同甫就在楚關河的臉上,看見了這種柔和的光芒,外人不易覺察。因為家族企業涉及珠寶首飾零售、批發和製造業務,楚關河對彆具一格的黃金首飾設計作品,總是尤為敏感。這一隻金鋜是魚形佩飾,雙魚形,兩條魚兒好似纏繞在一起,造型靈動。 “看中了,就拿下!” 陳同甫不枉跟了楚關河多年,看楚關河留連在金鋜處,明顯時間比其它預展品要長,腦瓜靈的陳同甫不用吩咐,已經明白了幾分。
這金帔墜和金鋜,究竟花落誰家?不到拍賣的最後關頭,猜不到結局。
一個星期後,東臨印社的拍賣會正式開始,秦寒煙和助理梅子,楚關河和助理陳同甫,悉數到場。那一天,秦寒煙穿的是一件有著中國傳統色彩菡萏色的長裙,手上戴了一隻銀鐲子,上麵刻著古老的花紋,再配上一副彆致的銀耳環,都是自家“宋福來”的產品。秦寒煙一進場,就牢牢鎖住了楚關河的目光。咦,本城還有此等女子?怎麼此前的拍賣會上,從未見過?其實楚關河來拍賣會的次數,遠沒有他大哥楚關流多,自然對秦寒煙感覺陌生。此時,楚關河突然想起一句詩,“惟有綠荷紅菡萏,卷舒開合任天真”,古詩中描寫的,跟眼前這位雅致的女子,甚是相配。
上午10點,主持人上場,一開口就滔滔不絕:愛心點燃希望,拍賣傳遞真情,本次“愛心”拍賣會正式開始!今天陽光很好,來捧場的朋友也是來自五湖四海。我們此次舉辦“愛心”拍賣會,就是要依靠現場的每一位競相舉牌,將愛的力量彙聚,去幫助還處在貧困中的人們。競拍馬上就要開始了,今天競拍的第一件,是來自南宋的這一隻金帔墜。在前期的預展當中,很多愛心人士已經對它有諸多了解。這一隻金帔墜,是南宋富豪秦楚公,給她的愛女秦寒煙準備的豐厚陪嫁物件之一。大家都知道,1938年杭州出土的南宋秦楚公愛女秦寒煙的墓葬當中,發現了這一隻金帔墜,它是眾多陪嫁之一。這一隻金帔墜啊,已經在海外收藏家手裡珍藏了好些年,前些日子這位海外收藏家,特意委托給我們來拍賣。各位,今天的起拍價是200萬人民幣,每次加價幅度5萬。如果你認為我的加價幅度太小,你情願加20萬、50萬甚至100萬,那麼請各位大聲一點,口頭報出你所加的價格,並高舉你的號牌。現在開始競拍第一件,它有一個好聽的名字“滿池嬌”……
“滿池嬌”?這個名字在秦寒煙的內心深處,好像聽說過無數遍。當時它的透雕、鏨刻、壓印等多種工藝,寒煙就覺得似曾相識,如今“宋福來”的銀飾也少不了這些工藝,但是看上去這個金帔墜的製作工藝,似乎更精妙一些。
得了之前寒煙的指令,梅子高高舉牌,無奈每一次舉牌,後頭都有陳同甫跟著,始終緊咬不放。一個加20萬,另一個就加價50萬,甚至喊出了加價100萬。最後,這一隻金帔墜居然拍出了500萬,終於被秦寒煙拿下。秦寒煙朝著陳同甫舉牌的方向望去,剛好遇上楚關河戲謔的目光,便狠狠瞪了他一眼。如果不是他們緊咬著不放,這隻金帔墜可能不到300萬就會被拿下。也許,今天要被當作冤大頭了。此時楚關河對秦寒煙她們勢在必得不惜一切代價的做法,頗有點疑惑。雖然他也喜歡這一隻金帔墜,但是要他花500萬拍下,他覺得不值。楚關河就是這樣一個人,做事就看值不值得,追女孩子也一樣,太好追的女孩子,他一向是不屑一顧的。此刻他已下定決心,要追眼前這一位雅致的女孩。剛才陳同甫已經幫他打聽到了,此女是“宋福來”的千金,名喚“秦寒煙”。
接下來的2號拍品,就是此前楚關河看中的來自南宋的一隻金鋜。拍這一隻金鋜就順利多了,居然沒幾個人跟楚關河叫板,而且每次加價幅度也不大。最後這一隻魚形配飾金鋜,被楚關河以300萬拿下,楚關河對此甚是滿意。以後這一隻金鋜,就放在平海路的旗艦店裡,當“鎮店之寶”吧!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當天晚上,當秦寒煙往衣服上佩戴這一隻金帔墜之後,就覺得渾身發冷,蓋上兩床棉被之後就昏昏沉沉睡著了。等到醒來時,秦寒煙發現自己的房間,陳設古色古香,有格子門、落地明照和闌檻鉤窗。房間裡,還有隱隱約約菡萏的香氣。隻見前方桌案放置的一隻香爐裡,冒出了嫋嫋的煙霧。寒煙想起床,旁邊有個蠻清秀的丫鬟模樣的姑娘喊到:小姐,你醒啦?太好了,你昏睡三天三夜了,老爺夫人都急死了,我去稟報老爺夫人。姑娘一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一邊奔跑著出了門。秦寒煙坐起來,看到自己的衣裳,寬衣長大袖,居然是南宋的服飾,直領、對襟,一個不少。那種菡萏的色彩,就是她平日裡喜歡的。而衣服下端的金帔墜,此時看上去更是流光溢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