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嚴楚觀看兄弟倆又鬥上嘴了，趕緊來打斷：“關流，聘禮三金你好好準備準備。把我們家最上等的貨色，金釧、金鐲、金帔墜都準備一下。我看金釧，單環的，多環的，寬式的，窄式的各準備一。金鐲，龍鳳呈祥的那一對，還有纏枝芙蓉那一對，打魚鱗旗腳的，都帶上。金帔墜呢，就選那個鏤空牡丹花卉紋金霞帔墜。就是初時，我吩咐秦師傅打出來的。你們不是說，這是秦師傅最近打出來的最精致的一隻嗎？圖案我選了牡丹。牡丹是傳統吉祥紋樣，那牡丹的花朵、花瓣和花莖，秦師傅雕刻得是層次分明，生動逼真，很多客官看了之後都想出高價買，我讓秦師傅收起來了，沒賣。秦師傅說了，這是他專門給大少爺打的，所以秦師傅把他的鏤空工藝，是展現得淋漓儘致格外用心。”

一聽楚觀長篇大論說了這麼一大堆，李清不禁莞爾：“你們的爹爹呀，說起他的這些寶貝貨色，就沒完沒了。我說老爺，關流都這麼大了，家裡的生意他也大致都了解，你不用吩咐得這麼詳細。初時你還誇讚關流在構圖方麵有天賦，和秦師傅溝通起來，也是毫不費力。你底下那些人，都說關流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我可聽說了。”

對於夫人的話，楚觀不置可否：“關流還年輕，還需打磨打磨。我看你這兩個兒子，就跟那些金銀首飾一樣，隻有多打磨打磨，才能成為精品。”

“什麼我兩個兒子，難道不是你親兒子？每次我肯定他們兩個，你就來打壓我。我看你這個爹爹呀，是不舍得把權力，全部都放心地交給兒子。”李清看上去有點生氣。

看爹娘為了他們兄弟倆拌嘴，楚關流趕緊來打岔：“好了好了，爹爹娘親暫且去休息。聘禮我會好好準備的，絕不給咱爹娘丟人。關河，你隨我去。”

聽到大哥的吩咐，關河自然是積極響應。關河明白，他這個大哥，雖然表麵上很嚴厲，對他這個弟弟也是恨鐵不成鋼。但是骨子裡，大哥最維護他。爹爹娘親每每責罰他的時候，都是大哥來打圓場。從內心深處，關河對這個大哥，還是蠻敬畏的。

秦師傅拿出這一隻鏤空牡丹花卉紋金霞帔墜時，關流和關河，看得是目不轉睛。兄弟倆知道秦師傅的技藝精湛，但是這一次，兄弟倆再一次被秦師傅的技藝所折服。你看它，雞心形，頂端收尖，下端圓潤，兩塊鏤空的金片經過錘打後拚合而成。中空，兩麵紋飾相同。尖部有一細小穿孔。整體造型玲瓏奇巧，講究彆致。關河忍不住發聲：“秦師傅，等我看中哪家姑娘下定禮的時候，你也要好好給我打一隻啊。”

關流敲打關河：“你才多大，就想著這事了？秦師傅，你彆聽他的。”

關河不服氣：“你才比我大兩歲而已。兩年時間，過過很快的。到時候，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這6個步驟我也不會少的。”

楚關流笑了：“你可真是人小鬼大。這6個步驟，我都一時半會說不全。你從哪裡了解了這麼多？”

楚關河不服氣：“大哥，你不要小看我。我是怕你不懂禮數，從李媽那裡問來的。”

李媽是兄弟倆的乳母，也是李清從娘家帶過來的貼身丫鬟。從小，兄弟倆就跟李媽最親。李媽，也是秦師傅的娘子。

看兄弟倆打打鬨鬨，秦師傅打心眼裡歡喜。秦師傅和李媽無所出，向來把關流和關河視作自己的孩子。在楚家幾十年，秦師傅和李媽，已經把楚家當成了自己家。老爺和夫人，對他們夫妻倆也是照顧有加。秦師傅和李媽，是楚家幾十口待詔當中，最得老爺夫人信任的一對。

對自家大少爺，為何選擇秦寒煙為妻？秦師傅自然是明白的。待楚關河走後，秦師傅好言相勸：“大少爺，“宋福來”和我們“朱鵲橋”的恩怨，那是上上輩子的事了。老爺夫人先前也勸過你，不要記仇不要記仇。上上輩子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況且，老爺成年以後，把破敗的家業振興了。你太爺爺在天有靈，也會欣慰的。他老人家，也不會讓你這一代為了他出氣，把自己的婚姻押上的。大少爺，你要明白，我們都希望你幸福。我聽說那個秦寒煙小姐雖然人刁蠻一些，但是相貌上乘，跟你是匹配的。如果那個秦小姐上門，你要待她好一點。”

最近每次來秦師傅這裡，秦師傅都免不得嘮叨幾句，楚關流也習慣了：“秦師傅，我心裡有數，你不用擔心。”

對於即將到來的婚姻，其實楚關流心裡也沒底。他之前，也是年輕氣盛想報複。隨著婚禮的臨近，心中的忐忑，反而更增加了幾分。也不知道，當初的決定對不對？當初的勇氣，想報仇雪恨的勇氣，也不知是一時衝動呢還是因為有彆的什麼原因？

其實，楚關流是見過秦寒煙一麵的。隻不過，秦寒煙不知道，那天身邊擦肩而過的男子，就是他楚關流。

猶記得那一天是七巧節。娘親李清吩咐楚關流，去市麵上買一些瓜果、油麵和糖蜜之物，也就是“果食”。因為“朱鵲橋”有不少待詔都是小娘子。小娘子們到了這一天，總要在庭院裡擺果食祭拜牛郎織女，祈求織女讓它們學會針線技術，一雙手變得更靈巧一些。作為體恤下人的內當家，李清這方麵總是為人比較周到。往年這些物件，都是“朱鵲橋”的管家，也就是楚關流的跟班陳同甫置辦的。因為去年陳同甫置辦的果食不夠豐富，所以今年李清特意讓楚關流把把關。

到了市麵上，楚關流發現這個七夕市場啊，是人來人往熱鬨非凡。賣這種“小塑土偶”的，更是三五步就有一攤。“小塑土偶”其實就是泥塑或者木刻的孩兒。這些泥塑或者木刻的孩兒，穿上了彩服，還裝飾著金珠牙翠。外麵再套上碧紗罩籠，價格極為昂貴，一對值數千。正當楚關流看上了一對木刻孩兒，正要付銅錢時，身後傳來清脆的聲音：“小姐，這一對孩兒，你一定喜歡。店家，給我們也來一對。”

楚關流轉頭，就見一丫鬟模樣的小娘子，和一個繡麵芙蓉一笑開，斜飛寶鴨襯香腮的女子走過來。真真是眼波才動被人猜，一麵風情深有韻。正疑惑著這女子是誰？一旁的陳同甫悄聲說：“大少爺，那女子，就是“宋福來”千金秦寒煙。”

一聽到“宋福來”的名字，楚關流把木刻的一對孩兒交到了陳同甫手上，快速閃到了一旁。楚關流給陳同甫使了個臉色，陳同甫立馬明白了：“既然這位小娘子也看中了 ，我這一對就讓給你吧。剛才店家說，這一對模樣的隻此一對了。今天是七巧節，小娘子們更看中這些。”

聽到陳同甫這麼說，秦寒煙表示了感謝：“這位衙內，小女子先謝過了。”

陳同甫也還禮：“舉手之勞，不必掛齒。”

說話的男子彬彬有禮，遞上一對木刻孩兒，立馬就和他身邊的另一男子匆匆離去。秦寒煙和梅子光顧著欣賞木刻孩兒，也沒有看真切兩個男子的相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