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林依心已經在心中推演過無數遍了,此刻卻還是心如亂麻。這兩天接收到的信息就像是海浪,一陣又一陣地拍打著她思維的崖壁,此刻恰如海底發生了地震,摧枯拉朽的海嘯幾乎要帶走她的所有感性。
高她半個頭的少年的外袍被風鼓動,她一直很喜歡的長發同樣在風中飄搖,風吹過群青色的雙眼,波光粼粼的湖上,是熠熠生輝的群星。
她不在乎能不能看出什麼情緒來,隻是看著他,就讓她無比滿足。
在碰到夢幻之前,林依心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對“美人”的喜歡可以這般的不計後果。
而她對待他的行為,也不像是“林依心”該做出的行動。
他伸手撫平林依心緊皺的眉頭: “所以林依心,我不能答應你。是因為我本不該喜歡你,你也不該喜歡上我。此身不過煢煢孑立、漂泊世間的照影罷了,任何人愛與不愛,都與此身沒有關係。”
“我會把問題解開的,在那之前,你會一直在我身邊嗎?”
“我無法保證。”
林依心站直了身子,手掩著眉眼,她罕見地露出了疲憊的樣子:“夢,我選擇喜歡你,幾乎已經用光了我全部的勇氣,你知道嗎?我隻有這一次,才碰到了‘狂喜’的邊緣,而你卻說這一切是不應該的。”
“如果將我對你的任何情感都摒棄在外的話,我依舊會回到幻界,目的仍是解開我的疑問。可是你不知道,在回到這裡之前,我的腦子裡已經發生過一場慘絕人寰的戰爭——在理智與感性之間。”
“一次,兩次,千千萬萬次,我想過無數次,都隻能得出你也喜歡我這一個結果。我親自確認了,你也告訴我,你就是喜歡我……可你卻……”
少年抱住了她: “去戰勝它吧,林依心。當你足夠強的時候,你將不再畏懼。”
這個用力的擁抱仿佛要把林依心嵌進他的懷中。
“夢……你喜歡的人,究竟是不是我?”
“是你,我一見鐘情的人是你,讓我魂牽夢縈的也是你。”
林依心閉上了眼睛:“我答應你了,在那一天到來前,我會努力做好麵對它的準備。”
無論結果如何,她都要與“失去”廝殺。
“嗯,在此之前,你得見見你的容器。”
一個來自人界的普通少年。
有著亞洲人的烏黑頭發,鬢邊微翹,勾勒著柔和的麵部線條;卻有著歐洲人的煙灰眼眸,高挺的鼻梁與冷白的膚色。
這是個混血兒,讓林依心一下子想到了某個虹膜顏色與他接近的人。
可他的杏眼與內雙,讓這張臉少了點那個人的銳意,讓她想到了名貴的硯,細細研磨開來後,狼毫一蘸,吸飽了墨水,一筆下去的水墨丹青。
林依心打量了一下這位身高與自己接近的少年,情不自禁地捂住了嘴,還皺起了眉。
沒想到夢幻一語成讖,她果真豔福不淺,身邊的人都是美人。
對方率先開口自我介紹:“你好,我是塞繆爾。”
林依心直截了當:“我是林依心,中國人。你也是?”
“對。”
“你今年多大了?”
“下學期高二。”
“那和我一樣。”
如果夢幻不打斷他們的談話的話,林依心可能就要開始查塞繆爾的戶口了。
“這一次前往異界,林依心你將被禁用靈力。”
林依心又擰起眉頭,看到了走進屋內的夏莫爾,她又把眉頭舒展開了,因為她知道很快他們就會給她解釋清楚。
支開塞繆爾後,他們果真向她解釋了理由。
“你現在的實力如果不禁用靈力的話,在武藝上,已經很難得到進一步的提升。換句話說,林依心我們不希望你過度依賴自己的靈力。”
林依心麵色一動,認同他們的觀點:“你們是對的。”
先前的幾次比賽中,她都是簡單粗暴的直接調動靈力,照成的破壞也不少,她從未考慮過這個力量會成為她突破的瓶頸。倒不如說,林依心沒有想過要更進一步了,因為在此之前,她的身手對付她想到的問題已經綽綽有餘了。
可是在與夢幻坦白之後,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能力確實是無法與自己所害怕的一切抗衡。
在聽清此番行動的目的後,林依心神色微變:“這可能會威脅到他的生命危險,我未必能保他周全。”
不料那位少年卻不甚在意:“問題不大,我有神紋。”
觸及林依心的知識盲區了,她看向隊友,等著他們解釋。
“簡言之,就是來自強者的禮物,我身上一共有四個神紋,分彆用於進攻、防守、偵查與協調。”
“你到時候用一用就知道了,這次一去,可能需要你半天時間。”
林依心點點頭:“那我先回趟人界吧。”
輕車熟路地回到家裡的林依心下樓查看了一下,發現今天她的母親難得有空窩在書店裡煮咖啡。
林慕維出門學小提琴去了,聽他講這幾天還有些比賽。
現在的時間是下午三點三十五,她回來時就要淩晨三點,也就是說,晚飯吃不了了。
林依心給弟弟留了封信,讓他給自己打掩護,就跟林母扯了個謊,說晚上要和同學出去玩,就不在家吃晚飯了。
品著咖啡看著電影的婦人頭也沒有抬:“嗯嗯,記得早點回來哦。”
啊,還是一如既往的放養呢。
而在她離開的這短短十幾分鐘內,幻界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天。
“你給她彆上了藍色的醉夢桔梗。”
夢幻撚起被她拔下來的桔梗:“很抱歉刺穿了你給她的袍子。”
夏莫爾搖了搖頭,眸中帶笑:“你與她確定關係了?”
夢幻耳廓泛紅:“倒也沒有……”
“那你與她講了什麼?我看她可不是一般的執著,現如今看起來卻不那麼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