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星綻放出炫目的光芒,它調轉著方向,將尖端刺入天空,帶著藍色熒光的天穹四下退開,而林依心的身體跟隨著下墜的照影逼近海麵。
兩顆星辰墜向地麵。
少年雙眼緊閉,林依心伸出手去,還是未能握住對方的手指,夢幻的身體落入海洋,玻璃破碎聲響起,宛如時間停滯了一般,沒有任何水花,他就這樣子沉入屬於他的死亡。
林依心呆呆地看著這一幕,鬆開了自己的下唇,有鮮血染上了雙唇。
太遲了,她終於明白了那個略顯可笑的名字的真正意思。
她不想去求解這個世界的真相了,她什麼也不想,唯獨想愛一個人。
這是她的夢想,從未改變的夢想。
如夢如幻。
我的悸動,我的懷疑,不過是你的一個幻像。
你既然能夠知曉這個世界的全部,那也一定能知道,他又是誰人的幻想。
林依心的淚水奪眶而出,另一個世界的鏈鋸被空間包裹著,不斷地痙攣。
空間就像是快速增殖的黴菌,飛速地自空中逼近地平線,林依心知道如果自己不阻止它,侵蝕會往底下擴散。
一道漆黑的彎月劃開,空間被切割開來,切口處炸開一團團白光。
“我要這一個身份有什麼用!我想保護的人,他就那樣死在我的麵前!”
“成為神明沒有什麼意義!我甚至不曾擁有過祂的記憶!”
神明最後的照影給兩位神明都留下了禮物,一份亙古不變的記憶;一個轉機的未來;一個小小的計謀。
他把過去,那位至高無上的神明所經曆過的絕望無措,送還給了那位隕神。
林依心的表情異常平靜,但是手下的動作卻接近癲狂,無限靈源的力量湧出,被神明聚集成巨大的尖刺,遠遠超過了空間裂口的大小。靈力牽動著氣流,頂層卷起狂風,她抬起手掌緩緩往前一推。
“嗡——”
透明尖刺一一刺入對麵那個嶄新的世界,悲鳴聲響起,震碎了穹頂建築的所有玻璃。
她站在這裡,去麵對世界級的災難,當之無愧。
卻也悲痛萬分,疼得意識混沌。
她的表情就如同凝固了一般,隻有眼睫還沾著的微小淚珠證明她剛剛哭過,她浮在一片無垠的空間當中,恰如塵埃般渺小,而從她翻轉的手腕種推送出去的靈力,正翻絞著新世界的一切。
摧枯拉朽,勢不可擋。
她發怒了,她毫不留情地一並摧毀了那位來犯者所創造的一切。
啊,這番力量……生來就適合終結一切,很難想象「遲暮」會被稱為“創造之神”,明明祂的力量更適合屠戮與毀滅。
林依心無力地牽動著嘴角上揚,看著底下的海麵由中心開始朝外封凍。
不愧是她第一眼就喜歡上的人,於她而言不可褻瀆的容顏,恰恰填補了她的遺憾。
有那麼一刻,她失去了全世界。
林依心落到了冰麵上,背後的空間開始封閉。
“來得太晚了,淩幻。”林依心邁開步子,維持著的輕笑終於支撐不住,視線被眼淚模糊的同時,她跪倒在了長發神明的麵前。
身邊的場景轉換,他們回到了旅途的起點——朝聖者號上。
她見到了最後一名領主,水域的審判者淩幻皇,也是這個世界真正的神明。
領域由象征著毀滅與終結的創造之神「遲暮」一手建立,而象征著重塑與原初的設計之神卻願意屈尊成為一個小小的領主。她早就該發現這其中的不對勁了,在這個世界的法則裡,靈力根本無法溶於任何液體,而水域的領主可以號令整片海洋……
她早該發現……
他一頭長發披散開來,眉眼是亙古不化的霜雪,他輕輕地向麵前這個人道歉:“對不起,我似乎已經……”
無可奈何了?竭儘全力了?束手無策了?
她也曾陷入這種令她窒息的絕望,林依心想到了某個壞心眼的家夥,她剛剛失去了他,這是他給她的小禮物。
林依心突然笑了,笑得明媚釋懷,就像是漫漫長夜裡燃起的火光:“謝謝你們。一直以來,萬分感謝。這一次,就算是‘照影’,也不要不辭而彆。”
林依心看著他,心響如雷,喜不自勝,卻沒有繼續靠近。
她靈魂的切口正傳來清晰的痛覺,像是在警告她不能在沒有情感的情況下,萌生出那麼強烈的愛意。
林依心不傻,她已經知道自己的靈魂曾經處於四分五裂的模樣,是他們一步步的,讓那些殘片回到她的身體當中。剛剛調動了神明的權能,自己的靈魂不過是支撐不住罷了。
切開靈魂的人是誰,也已經不言而喻了……終究還是苟延殘喘。
我的神明也知道,所以他才向我道歉。
“如果這就是命運的話,那我欣然接受。幸得與你們重逢,我如願完成朝聖的願望;我也能夠喜歡一個人;至於那幾個謎題,我想,我心底已經有答案了。”
“淩幻,謎題是我的話,你就是我的答案。”
林依心轟然倒下。
有些人會抽絲剝繭地去發現每一個秘密,而有的人沒有深挖的能力;有的人即使有這個能力也不想去知道那些秘密,秘密使人不安,使人麵臨一些不必要的威脅,而產生了威脅,她就得去處理,處理沒有太大問題,但是動靜是個問題。
林依心不喜歡哲學,但她有時會肯定它,雖然往往會形成一個莫比烏斯環狀的無解謎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