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鋒死了,天下堡眾人都有嫌疑,尤其齊三公子一行人,百口莫辯。
與其讓人難為他,不如他自己開口,反而留些顏麵。
齊三公子道:
“府上發生這等慘事,悚人聽聞,在下聽說蕭大小姐,亦是半月前,被人毒死,凶徒頻頻作案,人人危殆,請堡主容我等留宿府中,略儘綿薄之力。”
正不知如何留下這四人的蕭震天,一聽齊三公子說得這樣動聽,哪有不順水推舟的道理,吩咐道:“明珠,你去安頓齊公子一行!宋捕頭,請隨我來!”
齊三公子瞧著宋昭去查探凶案,臉色平常,但阿弱曉得齊三公子的好奇心已完全被勾了起來,到底天下堡中是誰有這樣的膽子、這樣的能耐,毒殺蕭家最受寵的大小姐並表少爺?阿弱亦有心揭開此謎。
當晚,眾人便隨遇而安地在天下堡悅綰園留宿了。
悅綰本是賢臣大將的名字,曾得罪過不少權貴,亦死得不明不白,想必是不得善終的,這天下堡興許有追古賢之意,亦難說這天下堡先祖,正是悅綰後人。
齊三公子卻嫌這園子兆頭不好,冷冷吩咐蕭明珠換園子。
蕭明珠雖有應變之才、治家之賢,可天下堡中,再無比這園子更好的去處。
若是住得離弟子房舍太近,恐怕殺戳迭起,若是住得太偏僻,園子又荒涼粗糙,過於怠慢。
阿弱看悅綰園內,蕭蕭落葉,溪風汀洲,還蓄著幾隻白鶴,或立或翔,景色倒是彆出一格,岸邊山房,複廊依道,亭榭彆置,亦是精巧整潔。
她淡淡笑道:
“我倒喜歡那幾隻呆鶴,不於鶴頸縛繩,牽著玩。”
齊三公子最喜好這等惡事,一聽阿弱說得津津有味,便生了興致,卻仍頗為矜持道:
“那就勉強住在這園子裡罷,旁的也無甚講究的,隻勞煩蕭姑娘,將一盞越窯青玉熏香爐,拿泉水涮上七遍,拿綢帕裡裡外外拂淨了,再點不多不少三兩三錢、姑蘇永清寺製的上品白檀香來,便可。”
齊三公子“便可”二字,聽來令人發指,但他偏偏渾然不覺。
蕭姑娘臉上作難,隻好將目光又望向阿弱。
阿弱曉得齊三公子聞香的風流癖是怎麼也不會讓步的,誰逼他讓步,就等於自尋死路。
她微微一笑道:
“我們自己帶了些白檀香,不過還在碧雲寺裡,煩勞蕭姑娘派人快馬取來。”
饒是脾氣甚好的蕭明珠,亦覺這齊三公子難以伺候了,她不由同情起魏園這些殺手來,看似風光,想必水深火熱。
但她還是溫溫和和應下。
寧曉蝶和薄娘子各自找廂房歇下了,阿弱欲推東廂門而入,沒曉得齊三公子冷聲道:
“阿弱,你跟我過來。”
謝阿弱想想今日,因宋昭之事忤逆了他,倒不知他又要怎麼罰她?
不過謝阿弱最大的長處,任憑謝三公子如何凶神惡煞、張牙舞爪,她打心底卻從來都不曾懼怕過他半分——這恐怕也是齊三公子尤其喜歡折磨阿弱的緣由了。
眾人都怕他、避他,惟這麼個謝阿弱常是冷冷地瞧他,仿佛在瞧他又要耍什麼把戲——正如當下,二人在西廂房內對峙著。
齊三公子坐於繪百鹿銅鏡台前,一隻手有意無意地搭在一把金剪上,另一隻手向阿弱招手道:
“你靠近些,你剛才的話是當真的?”
阿弱靠近了,齊三公子輕輕拉著她跌進了自己懷裡。
阿弱不提防他手勢裡暗藏的武功,如嬌寵一般靠在他懷裡,想掙開起身,他卻已穩穩環住她的細腰。
他低頭看她,道:
“你不答,看來是哄我住進這園子裡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