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擒拿術是在正式進入“北鬥”前,由“北鬥訓練營”的老師所傳授的,被嚴格禁止外傳。這些老師都是曾是“北鬥”的成員,退伍之後儘管從事著各種各樣的工作,依舊會在新一批成員選拔之前被叫過來訓練候選成員。
北鬥七部是分開選拔的,時間各不相同。進入訓練營的候選成員一般是十四名,訓練結束接受等級評定後,選出七名成為正式成員。評定包括五項內容,要求任何一門科門不低於A-,至少一門科目達到S。如果符合要求的成員超過七個,那就取前七名;如果不足七個,就會要求上一屆本該退伍的部分成員留任一屆。
所以說——
“這隻能代表他在訓練營裡待過。”
“是的,”連帆一攤手,“所以我隻是懷疑啊,懷疑。”
夏予銀陷入了沉思。
冬日的下午本來光線不會太好,卻由於白雪的緣故,透著一股格外清冷的明亮。自古以來,雪都是各種詩詞書畫中的常客,這樣美麗又稍縱即逝的精靈,它的內核卻是冰冷的。
就像眼前這個澄澈剔透的少年。
“你,怎麼知道的退隊的處理辦法?”她突然想起了什麼。
“我去殺的啊。”連帆說。
她窒了一瞬。
當初在北鬥的搖光部時,由於年紀小,長得也可愛,連帆一直是所有隊員們關照的對象。儘管知道他年紀輕輕,其實已經經曆了許多人一輩子都不會經曆的事,但大家還是一廂情願地把他當成一個未經世事的小孩,儘量避免讓他接觸血腥黑暗的事情。
可現在——
她想起初見時, 16歲的少年那雙毫無溫度的眼睛,一劍霜寒,千裡冰封,根本不似活人的眼睛。
但她最後隻是,很淡很淡地說了句:
“自己注意一點。”
“嗯。”連帆應著。
卻不知,他到底有沒有真正往心裡去。
十、唐
唐遙坐在酒吧偏僻的角落裡,不大的桌麵上孤零零地放著一瓶沒調過的雞尾酒。酒吧頂五彩的燈光閃爍,小舞台上有樂隊正在演出,舞台下有觀眾的喝彩聲,有酒杯碰撞的聲音,有大聲的跟唱,有高聲議論聲——但這一切,都離他很遠很遠。
他今晚之所以來這裡,隻是為了等一個人。
現在,這個人出現了。
黑衣黑裙,盤發,頭上插著一根不太常見的銀簪,身量高挑。
“好久不見。”唐遙說。
“少廢話,”穆霄雲說——她也是個罕見的留著長發的女Alpha,膚色有些黑,眼窩凹陷,鼻梁也有些塌——,“少校還是沒有放棄。他隻是改了時間。”
“他這純粹是找死。”
起初,唐遙也沒想明白杜禹為何突然一門心思找死。儘管東衡自衛隊是東衡最大的抗鶴隊伍,但這種主動的襲擊行為,無異於以卵擊石——哪怕他們真的得到了那批大型殺傷武器。
他回去想了又想,才想起自己忽略了什麼。
前些日子,鶴臨帝都駐軍公開處決了一批“反賊”,其中包括四名少將以上的人物——而杜禹隨母姓,導致他忽略了,也忘記了,被處決的葉將軍正是他的父親。
鶴臨人為了以儆效尤,特地將這四名重犯處以古老的淩遲之刑,整整持續了三天三夜。據說現場慘不忍睹,看到的人幾天都吃不下飯。
“我也沒有法子了。”穆霄雲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木頭小盒子,“我孤身一人,沒什麼親戚。這是我最重要的家當。你我相識一場,就托付給你了。”
唐遙忙將她的手推了回去,“沒必要沒必要。雖然我與他一直存在分歧,但到底都是為了同一個目標努力的。”他看著她的眼睛,“我一定儘力阻止他帶著你們赴死。”
穆霄雲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將小木盒子放了回去。
“對了,他,呃,他發現我跟你認識,還要我向你傳消息。”
“這挺正常。”
以沒變蠢時的杜禹的洞察力,穆霄雲這樣高級乾部的小動作,逃不過他的眼睛。
“他讓我跟你說,之前他向你提的那些條件依然有效。如果你想好了,可以在三天內直接去工廠找他,否則過時不候。”
“他還沒放棄啊。”
“你怎麼想?”
唐遙沒有正麵回答她的問題,“三天之內,我會找人來勸阻他。他本不該是這樣衝動的人,估計是有人故意挑撥。”
“這消息也走漏得奇怪。”
“是的。你們隊伍之中,很可能混進了奸細。”
穆霄雲皺眉,歎了口氣。
“希望你成功,唐隊。”
唐遙回到小樓的時候,東方已經開始彌漫起一層薄薄的光。然而此時的他已經完全沒了欣賞的心情,腦中反複晃蕩著的隻有一句話:
時間不多了。
他與杜禹不對付很久了。但是這種個人的不對付,在國仇家恨麵前是如此的渺小。杜禹本人可以衝動,可以以自殺的姿態向鶴臨人發起衝擊——但是他是一個領袖,他的一個決定關係著將近一百來號人的性命。而這些人,是,或將是反擊的中堅力量。
所以他不會袖手旁觀,也不能袖手旁觀。
他本想在會客室裡一個人安靜一下,仔細思考接下來的步驟,可沒想到一開門,有兩個人已經在裡麵了——
“啊,唐隊,”連帆笑得有些心虛,“這樣吧,沒事我就先走了——”說著便要邁步向門口走去。
“你留下吧,”唐遙搓了搓額頭,又對著另一位打算開溜的家夥說,“還有你。”
袁佑新尷尬地放下腿。兩個人你看我我看你,一看到唐遙的目光掃過來就立馬開始眼觀鼻鼻觀心。
唐遙此時懶得管這兩人剛剛正在密謀著些什麼東西——他了解這兩人,有心眼但不多,也玩不太轉那種陽奉陰違的把戲——反倒覺得剛好。
他將之前與杜禹的數次交涉經曆,以及當前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隻隱去了穆霄雲的名字不提。
“杜禹一向看不起Beta,因此我去勸說他很有可能適得其反。”唐遙說,他看著兩人的眼睛,“但是Alpha去的話,他應該能聽進去。”
“我一直和姓杜的不對付,你知道的,”袁佑新一攤手,“之前也確實有矛盾。說實話,我隻要看到他,火氣就直衝腦門。他估計也差不多。”
“我——也不太行,”連帆匆匆忙忙湊上,“我隻要情緒來了就很容易上頭,一個不好話說過了就要成罪人了。”
這兩人確實也不是那麼合適。麵對杜禹這種耍心眼的老手,怕是要被帶進坑裡去了。
因此他本來也沒打算讓他倆去。
“你們有什麼人選推薦嗎?”
“去勸他的話,差不多隻能曉之以國家大義,所以口才要好,頭腦也要足夠清醒。隊裡的話……”連帆說著,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還真沒什麼上得了台麵的。”袁佑新補充說。
“我倒是想起——”幾乎同時,連帆說了一半,又自顧自地卡了殼。
唐遙和他的目光在空中交彙,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同一個人的身影。
Alpha,擁有著優秀的談判能力,心眼足夠多。
夏予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