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我有話和你說。”
聽到我的話,K並沒有停下腳步。
我不放棄,接著說:“我要和你一起去尋找紫蝶。”
K還是不為所動。
我有些生氣了,上前攔住K:“你有沒有在聽人家說話。”
K看了看我,淡淡地說:“不行。”
“為什麼?!”我不依不饒。
K似乎不想解釋,想要繞開我徑直向前走。我趁機抓住K的手臂。
K無可奈何地站住,轉過頭不容置疑的對我說:“我說不行就是不行,紫蝶的事情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可是沒有我幫忙,即使是你也沒那麼容易見到紫蝶的吧。”
“即使是這樣也不行!”
“你為什麼這麼固執?!”
“這不是固執,是原則。你是一個普通人,即使你能偶爾進入彆人的夢境,你也還是個普通人。關於我們的事情你參與的越少越好。我們這類人會遇到的危險是你不能想象的。就說你這次進入孟若冰的夢境就險些丟了性命。我不可能總是在你身邊保護你!”
“我不怕…”
“幼稚。不是你怕不怕的問題,事實是如果沒有我,你在第一次進入孟若冰夢境的時候就已經被活活凍死了。這對你來說或許還是個比較好的死法,如果你堅持要和我一起尋找紫蝶,毫不誇張的說,你很可能會麵臨比今天這件事危險一百倍的情況。所以,你還是收起你的僥幸心理,也收起你那些無聊的幻想吧。”
“這不是幻想。”我正色的看著K,“自從孟若冰得救的一刻,我就在心裡下定了決心。我一定要跟你一起踏上尋找紫蝶的路。於公於私,這都是我不容質疑的決定。於公,孟若冰的經曆讓我明白了這個世界上的許多人都可能因為一時的迷惑而走錯道路。如果不是因為你尋找紫蝶的這件事,我可能根本注意不到這些在暗處獨自承受悲哀的人。我想我的能力除了用在尋找紫蝶,同時也能儘可能的幫到這些人。看到他們解開心結,踏進新的生活,這比什麼都讓我欣慰。以我目前的狀況,沒有你從旁引導,我是不可能做到這些的。還有,於私,我也迫切的想了解你們的世界。因為有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也是屬於你們的世界裡的。我心裡或者有個小小的願望,就是以相同的身份再和他見一次麵!從我得知你們的世界存在起,這個願望就越來越強烈了,所以…”
“不可以。”K冷淡的說。“無論你怎麼說,我都不會同意。還有,你不覺得你很可笑嗎?普通人就是普通人,就算你和我一起見過兩次紫蝶又能怎麼樣呢?你依然是那麼無能,連自己都保護不好的女人。像你這樣的累贅,我甩都甩不掉,你居然指望我把你留在身邊!?所以我說你太幼稚…”
“啪!”
我的手重重扇在K的臉上。
最近似乎扇人成了慣性,當K毫不留情的話將我逼得惱羞成怒的時候。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揚手重重揮出了一記耳光。
“你…混蛋!!!”
說完這句話,我頭也不回的從K的身邊跑開。淚水不爭氣的溢出眼眶。
K那不加掩飾的侮辱讓我從心底被刺痛。
陷入痛苦中的我並沒有看見,在我奪路而逃以後,K的目光一直注視著我離去的方向。K那淡淡而清澈的眼神裡正浮現著一種莫名的漣漪…
跑,跑,一直在跑。
曾幾何時,也曾這樣瘋狂的奔跑過。不在乎疲憊,不在乎肺裡的空氣一點點被擠空。我不顧一切的跑著。
似乎我的生命注定要在這樣的奔跑中渡過。直到有一天看到了終點,還有終點上銘刻著的死亡,我的人生才會在永恒的窒息中落幕。
那時候,那個人也是用類似的態度果斷的拒絕了我挽留的話。
我還記得,當時的失落和心底的刺痛遠遠比此時強烈。強烈到幾乎能撕碎我的胸膛,讓心口的鮮血噴濺在蒼白的大地上。
為何你竟然忍心如此輕易的將我拋開,哪怕自己多麼不爭氣的想原諒你。哪怕夢裡輾轉千次,我一直尋不到開解自己的借口。
所以,我在心底暗暗告訴自己:放下吧。
既然注定要錯過,我也就服從了上天的安排。在今後漫長的時光裡,沒有你的時光,竭儘全力的去遺忘你。
為了遺忘你,我已經用儘了氣力。我已經儘可能的去遠離你。
可是為何又要讓我親眼看到紫蝶,知道那渺茫的真愛的存在?!讓那些我本以為能夠淡忘的回憶,再一次將我圍困。
為什麼,你在臨行前要說出那樣一句話。既然你打定主意要放棄我,何必還要做最後的解釋?!
那些話語猶在耳畔:“小葉,你知道嗎?這個世界並不如你我看到的那樣簡單。有些事情,是大部分人無法接觸無法掌控的。我能說的是,每個人都有他與生俱來的使命。我之所以離去,正是因為我有無論多不情願都不能不去履行的職責。這就是我必須離開的理由。我知道,假如我給你一個重逢期限的話。無論多久,你都會等待。你就是這麼真摯的女孩。但是,我不準備給你這個期限。因為我心裡明白,就算真的給了你這個期限,你也等不到那一天的來臨。所以,你覺得我決絕也好,無情也好。我都不會說‘再見’。即使你會恨我,也沒關係。你應該恨我,更應該忘了我。我隻是你人生裡的一段插曲。我不能給的幸福,將來一定會有另一個更值得你去珍惜的人給你。”
你可知當有一天我得知真相的時候,你的每一句話都會變成毒藥,一點點腐蝕我最後的一絲堅持!
你何其冷漠,又何其殘忍?!
即使離開了,還要在我心底埋下痛苦的種子,讓我最終無法釋懷。
為何,還要讓我想起你的名字,這究竟為什麼——白帝恒!
我還記得初見時,我是怎麼嘲笑你那個遺老似的名字:“白帝恒,世上怎麼會有這麼怪裡怪氣的名字?嗬嗬。”
見我笑得沒有力氣了,你才慢斯條理的解釋:“‘朝辭白帝彩雲間,千裡江陵一日還。’這首詩本是李太白流放途中遇赦所做的詩句。在原詩中,李太白的朝辭,是在他興奮莫名的狀態下所發生的離彆。所以‘白帝’二字是笑著離彆的意思。而在這個世界上若說有什麼是永恒的話,那就該是離彆。永遠能夠笑著離彆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我的名字也正是這個涵義。”
“可是,如果離彆的話應該是傷感的呀。不是有一句話叫做‘黯然銷魂者唯彆也’嗎,你怎麼能夠在悲傷的離彆中還能表現得那麼豁達,那豈不是說明你這人很沒心沒肺啊?!”
“即使看上去沒心沒肺,依然要離彆。既然離彆是不可避免的,為何不笑著麵對。至少這樣,彼此的傷感都能被衝淡。”
“哦,這我倒是沒想到。我隻是隨便說說,你不用這麼認真吧。”
“認真與否都不重要,你看…”
順著白帝恒的目光看去,我忍不住驚呼出聲:“好多落葉啊。這麼多落葉一起飄落下來,就像飄雪一樣。可是這雪花是綠色的,仿佛風中突然綻放了無數旋轉著的綠色花瓣一般。真的好美。”
“你看,人生就像這些落葉一樣。在枝頭的時候靜靜的揮發著一個春天的暖意。而後,由盛夏的炙熱點燃它們生命的火焰,讓它們嫵媚多姿,讓它們擁有詮釋生命繁茂的能力。可是,一旦秋風吹起,這些葉子終歸要脫離枝頭,落到它們該去的地方。這個時候,漂移不定的風就成了它們唯一的方向。風吹到哪裡,它們就飄落到哪裡。哪怕僅是一點點的距離,就已超越了它們整個的生命。就已讓它們的生命有了流向。而流向這種東西,注定不是可以預測的。被風吹起的葉子也許能飄很遠,也許隻能飄幾步。無論怎樣,這些都是它們自己無法決定的。人生的走向同樣無法判定。今天還棲息在枝頭的你,又如何知道明天會何去何從。活著的每一個人,或者存在著的每一片葉子都隻是聽天由命罷了。無論自己願意與否,無論抗爭或不抗爭,總歸要回到生命既定的軌跡,總歸要有命運決定它們的歸宿。這種自然而然的離彆,又有誰能說它不是永恒。時間一到,一切就會發生。必然發生,無法阻止…”
“我怎麼覺得你好像一個老師一樣,看你小小年紀的,哪裡弄出這麼一套理論。你是不是覺得欺負我這個文化水平不高的小女子很有成就感啊?!”
白帝恒苦笑地看著我。我鄭重其事的對他說:“不過你還真有點未卜先知的本事,是不是注意本小姐好長時間了。居然連我的名字都知道了,還用它發表出一套狗腿理論。看在你這麼有誠意的份上,雖然搭訕的方法俗套了一點,本小姐還是可以考慮讓你做我的候補男朋友…嘻嘻,我這可是法外開恩了,還不來感謝本小姐的大恩大德。”
回憶這個東西真的很奇妙,無論你把它拋在哪裡,總會在你自己軟弱時,第一時間回來襲擊你。
想起那個總是愛說一些莫名其妙大道理的白帝恒,我的心湖仿佛隨時都會決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