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晤瞄了一眼柯佳圓,隨後扭頭玩著apex,一臉冷漠地繼續著右手的操作,冷冷地丟下一句:
“你好。”
現在是六月,海市是個南方城市,夏季的熱浪總是盤桓在城市上空。
香樟樹的綠蔭在窗外鋪開,隨風搖曳。那樣的綠色,像是一種很遙遠的記憶。
時晤的房間,冷氣開得很足,室內外的溫差,不是讓柯佳圓出冷汗的主要原因。
時晤……怎麼和記憶中的申立清,長得一模一樣。
一樣清臒的身形,淨白的膚色,頭發被理成了清爽的長度,眼角下垂,眉眼很濃,睫毛尤其長,像極了申立清,而且都戴著黑框眼鏡,額頭上,還……都有痘痘!
或許五官在細微上有些許差彆,但是看到時晤的一瞬間,他的臉,和她某段兵荒馬亂暗戀時光的主角重疊了。
那也是一個盛夏。
中考剛剛結束,他們重逢在軍訓基地的綠蔭下。
“喂——你還記得我嗎?”
十六歲的柯佳圓不懂防曬,京南夏天的太陽很毒,柯佳圓的臉上被曬得沒一塊好地。
她懵懵懂懂地循聲望去,那個人,竟然是她初三在輔導班暗戀的前桌——申立清。
雖說是輔導班,但是老師都是自己班上的,看得很嚴,新來的化學老師時髦地燙了個紅發,腰間的“小蜜蜂”不時傳來劈裡啪啦的噪音。
“各位同學,把化學書翻到第二十二頁,今天我們學習石蕊——”
化學老師走到一個同學麵前,憤怒地敲了敲桌子。
她腰間的小蜜蜂怒吼道:“學生…劈裡啪啦…學…劈裡啪啦…的樣子,沒帶書的…劈裡啪啦…出去!”
完了完了,柯佳圓和同桌宋菲菲不約而同地沒帶化學課本。
桌麵上突然出現了一本九下的化學書,幾乎是嶄新的。
前桌的男生回頭笑著對柯佳圓和宋菲菲說道:“我不是你們班的,被罵了也沒事。”
“小蜜蜂”走到前桌男生身邊,敲了敲桌子,“你書呢?”
“沒帶。”
“小蜜蜂”問道:“怎麼之前沒見過你。”
班長說道:“老師,他不是我們班的”
“不是我們班的,沒帶書的也…劈裡啪啦…劈裡啪啦…吱——”
小蜜蜂抽風了。
化學老師沒好氣地說了聲算了,走到講台上繼續說著酸堿中和。
柯佳圓心不知道為什麼跳得很快,她的手指顫抖地翻開九下化學書的扉頁。
“申立清”
和他娟秀的字跡撞了個滿懷。
就是那一瞬間,柯佳圓決定開始喜歡他。
記憶的浪潮回到軍訓的綠蔭下,彼時申立清手裡拿著水壺,爽朗地笑著望著柯佳圓。
怎麼辦,現在的她被曬得可以當場和服部平次結拜做兄弟,肯定超醜的。
柯佳圓臉瞬間就紅了撇過頭去,支支吾吾地說道“我…我…記得。”
其實她想說不記得來著。
申立清在她們班沒上幾節課後,就再也沒來了。
曾經,她幻想了無數種和他久彆重逢的情景——
比如在書店裡,他倆的手不小心搭上了同一本化學書。
不約而同地驚呼道:“是你!”
又或者在浪漫的梧桐大道上,柯佳圓騎著自行車路過校門口,和申立清擦肩而過。
“是你!”
總之,不該是軍訓重逢的這樣。
時間拉回到現實。
麵前的這個少年,在看到時晤的一瞬間,柯佳圓在有限的記憶裡檢索著申立清是不是有什麼在海市的親戚。
印象中是沒有的。
雖然和申立清有著一樣清秀的麵龐。但看著他冷漠的態度,柯佳圓覺得,他和申立清顯然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類型。
這讓她更加篤定,巧合,這完全是巧合。
秉著職業道德,還有高額的時薪。
麵對時晤冷淡的態度,柯佳圓坐在他旁邊,掏出導數的講義,溫柔地說道:“你手上的遊戲還有多久結束呀?”
內心黑臉道:你小子,最多再給你三分鐘。
時晤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腦屏幕,回答道:“打完這局,四分鐘左右吧。”
退一步海闊天空,刑……行,四分鐘就四分鐘。
在時晤專心致誌地打遊戲的空隙,柯佳圓關了手機,無事可做,一發呆又會陷入對申立清沒完沒了的回憶。
隨便看點什麼吧,做一些有趣的推理。
心機之蛙一直摸你肚子!
時晤的房間朝南,陽光很足,但是窗外種的香樟樹遮擋住了窗戶大部分的麵積,從這裡眺望,隻能看到一大片的綠色。
除了床上的被子隨意地堆在一處,房間內極其整潔有致,胡桃木的地板上最容易沾灰,可在這裡反光地熠熠生輝。
書本有序地陳列在玻璃書架上,大多是文史哲類的,從《純粹理性批判》到占據一整排的《資治通鑒》。
當以為時晤是個文科老學究時,看到還有一本粉色花裡胡哨封皮的《櫻花樹下的戀人》時,柯佳圓忍不住在內心裡偷笑。
她發誓,她沒笑出聲。
“看夠了沒有,可以開始上課了吧。”時晤摘下耳機,合上裝有鍵盤的抽屜,瞄了一眼。
柯佳圓看了眼手表,說好的四分鐘,明明這才過去兩分鐘。
她把講義遞給時晤,內心呐喊著:讓我來,曲一線救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