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十年前,彆家單位的工作人員,拿一兩千元一個月工資的時候,媒體記者能拿到三四千一個月,優越感確實強。
可如今呢,一二十年過去了,眼看人家的行當,工資蹭蹭蹭往上漲,拿上萬一個月輕輕鬆鬆。而媒體記者呢,人家形容是“吃得比豬少,乾得比牛多,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雞早”。而收入呢,照舊在每個月五六千、七八千之間徘徊。能拿到上萬一個月的記者,可能那個月的稿子,已經寫到要“吐血”了。以前的優越感,差不多消失殆儘了。
如今還留在這個行當裡,能夠繼續堅持的,要麼是真的熱愛這個職業,要麼是再過幾年就退休了,也不想折騰了,要麼真的是覺得自己能力有限,隻能寫寫稿子,其它的怕乾不好,隻好在這個行當裡繼續觀望。
曉旭屬於哪一類呢?曉旭目前,還不想把自己歸於哪一類。
前段時間她看到一篇文章蠻有感觸。
文章裡提到,現在有些人唱衰廣電。那麼唱衰廣電的,都是些什麼人呢?
90%是來自所謂的新媒體“新人”,還有一部分是離開廣電到新媒體的“叛人”。還有一種人呢,來自於廣電內部無作為、無能力、無方法的一部分“衰人”,另一部分就是所謂的學者專家“術人”。
對此,曉旭也讚同作者的一些觀點,也想用先哲的話勉勵自己:“識不足則多慮、威不足則多怒、信不足則多言”。
老話說,“吉人之辭寡、躁人之辭多”,是有一定道理的。因為人緣好,福緣自然來。
工作上雖然忙忙碌碌,但是曉旭目前為止還是樂在其中。上班的時候,隻要一天不出去采訪,就覺得渾身不自在。也許,這就是傳說中的“勞碌命”吧。
但是生活中呢,曉旭又是一個能安靜下來的人。她在一段日記中寫道:“如果讓我選,我選擇從前慢的生活。譬如南宋,很精致的一個時代。也許,那時候的愛情,可以精挑細選。不像現在一些小年輕,已經失去了愛的能力。不缺衣也不少食,可是唯獨愛不起來。是一種現代病麼?歸根結底,還是人與人之間,缺乏了一種信任。從前,你的話我都信。而現在,你的話有幾分真?所以我一直跟旁邊一些,比較優秀的卻一直沒有合適男友的女生說,如果你不信任一個人,那麼你終究無法獲得愛情。當然,前提是,他值得你信任。可是,女孩說,要找到一個值得信任的男人,這個年代有點難。對此,我竟無言以對……”
最近新聞部,新來了一個副主任朱克,朱克是從一家主打房產節目的頻道調過來的。
據小道消息說,此人事業心倒是蠻強,但是為人心胸狹小。反正你不可得罪他,萬一得罪他,哪天給你穿小鞋也說不準。朱克來到新聞部的第一天,在部門例會上是這樣介紹自己的:“我姓朱,朱總司令的朱。克,就是克服的克。我爸媽給我取這個名字呢,就是希望我有朱總司令的氣魄,克服一切困難。所以呢,今後我希望在新聞部和大家一道同舟共濟,讓收視率能夠提升一個新高度。我來之前呢,也對新聞部有所了解。據說你們之前上班,是從不打卡的,那麼現在規矩要改一改了。從明天早上開始,新聞部實行簽到製度。遲到一次扣除100元,希望大家都遵守。”
一聽到朱克的發言,大家麵麵相覷,有的還私底下做了個鬼臉。這領導有點意思,讓大家一大早上班要簽到,那麼下班晚了簽到不?新聞部早上的上班時間是九點鐘,一般記者都會提前到。如果路上遇到堵車,最多也就是遲到一二十分鐘或者半個小時,也不會耽誤采訪。有早采任務的,一般頭天就知道,第二天必定早早到單位。淩晨四五點鐘出發去采訪,也不是沒有過。記者的采訪時間,如果新聞不是突發,本身就是按照采訪對象的需求來調配,還是比較機動靈活的。記者的上班和下班時間,如果像一些機關單位一樣,能夠做到朝九晚五,那簽到確實沒啥問題。畢竟一家單位,有一家單位的規矩。如果你能保證記者的下班時間準時,那麼早上簽到無可厚非。問題是,很多記者晚上都要加班,回到家晚上八九點鐘,也是常有的事。
要知道,之前的新聞部副主任,還是蠻體恤大家的。
因為記者的工作,忙起來真沒個底,一個工作10個小時以上是常事。
人家一些單位,每到下班的準點時間,是一定能夠走人的,但是記者,就沒有這麼幸運了。
手頭上的事情不乾完,是走不了的。晚上下班回到家,八點左右吃上晚飯是常事。那麼,下班這麼晚,算不算加班呢?從來沒有的。
簽到製度執行兩個月後,新聞部貼出了一張,因為遲到被扣除獎金的名單。
曉旭兩個月來總共遲到了三次,一共被扣除了三百元。
被扣錢最多的是小範攝像,兩個月被扣除了八百元。
小年輕每天下班晚,晚上又不是太早休息,早上有時候太困,多睡一會都是好的,自然做不到次次都準時來上班。
可憐小範攝像一個月,滿打滿算也就賺了四五千元。八百元一扣除,確實是蠻心痛的。
而且在這張單子上,曉旭還發現了一個問題。新聞部的三個責編,居然沒有一個是被扣錢的。可是曉旭明明記得,其中有兩個責編,有幾天不當班的日子,明明是不休息的,但是每次都是中午邊,來新聞部轉一下,轉一下就不見人影了。難道,這也算上班到崗了?他們,怎麼就不用簽到了?
而且現在有一個怪圈,好像責編,成了一個了不起的領導崗位。
即使你記者人手不夠,責編也是難得出門一趟去采訪的。
新聞部對於記者和攝像夜采的規定是,頭一天晚上值班到晚上10點鐘,第二天早上可以10點鐘簽到。
可是責編呢,不用值夜班。有時候他們第二天不當班,照舊中午才看得到人影。難道新聞部的製度,隻是針對記者和攝像而製定的?而對於新聞部其他人,卻失去了約束力?
曉旭看到了症結所在,其實其他人也未必沒看到。隻不過心裡憤憤不平,表麵上卻不敢提意見罷了。
曉旭這個人,有時候心裡就是藏不住話,而是有什麼就說什麼,喜怒都寫在了臉上。而且曉旭這個人,最恨不公平。你讓我多乾點活沒關係,反正是多乾活多賺錢。隻要身體吃得消,能者多勞就多乾點,也沒什麼不可以。
但是就新聞部簽到這件事,明擺著一個部門,沒把一碗水端平,製度傾斜得太厲害,曉旭就有想法了。
在一次新聞部門例會上,曉旭實在熬不住,說了自己的看法:“簽到製度我不反對。但是我希望新聞部25個人,人人都遵守這一製度。製度麵前,是要講究人人平等的。你們說,是不是?”
聽到曉旭發言,其他人暗暗鬆了一口氣:終於有人說出我們的心聲了。可是表麵上,還是沒有人敢當麵站出來,附和曉旭。
朱克聽到曉旭的話,不以為然:“請問是你曉旭一個人的意思呢,還是大夥兒的意思?”
曉旭不卑不亢:“人家的想法我不能妄加揣測。我隻說出我自己想說的,希望部門領導酌情考慮。”
朱克看其他人都沒什麼反應,打起了哈哈:“這個……製度麼……總是人人要遵守的。我不知道是誰在不遵守?曉旭沒點名,我也就不好說什麼了。總之,曉旭意見提得好。我也希望人人都能遵守規章製度,規章製度麵前人人平等。新聞部的同誌們,應該能做到這一點吧。如果下次有人做得不到位的,你們把名字告訴我。如果是責編做不到,我一定照罰。”
朱克發言倒是滴水不漏,你抓不到他的錯處。但是曉旭估計朱副主任,也就是說說而已。真要一碗水端平,他是做不到的。而且朱克還提出,讓人家把名字告訴他,這明顯是讓我做惡人啊。
至此,曉旭在一些責編心目當中,就成了個刺頭,人難弄。
其實,對於能力強的曉旭,有的人未必會欣賞。因為底下有人比自己能力強,有的人就怕你盯上他們的位置。
有的責編,找個選題都有點費勁,改個稿子更是胡亂改。原先做記者的時候,也不見得能寫出獲獎的稿子。可是偏偏這樣的人,有時候就是能被提拔做責編,曉旭也是醉了。
曉旭這樣的能人,怎麼會服氣呢?
外行領導內行,畢竟是讓人頭疼。
可是現在,曉旭還沒有辭職的想法。所以目前,還是該怎麼著就怎麼著吧。反正意見提也提了,人也得罪了。
下麵的路要怎麼走?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到了後來,新聞部的責編也要出去拉廣告,能拉多少是多少,那再強求責編他們,和記者一樣每天都要簽到,確實也不現實。記者呢,隻要做好稿子就行了,也沒有廣告任務。當然,如果你能拉來廣告,確實也能給新聞部增收,也算是做了貢獻了。
所以新聞部簽到製度實行半年後,因為種種原因半途而廢,實行不下去了。
年前,江漢市委宣傳部的領導,領著市裡一位分管宣傳的副書記,到江漢電視台新聞部來慰問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