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世界 學會告彆(1 / 1)

我是什麼時候開始理解死亡的呢?應該會比當時身邊的同齡人要早一點,托了我那個“神通廣大”的王家大姑父的福,我們家擁有了全村第一台黑白電視機。多不和諧的搭配,全村最窮的人家出現了最不應該出現的東西。這麼看來我家窮也是可以理解的了,錢完全是花在刀柄上了。而我,還沒上學認字,就已經養成了追劇的好習慣。

我第一次理解“死亡”是在看西遊記的時候,大聖回斜月三星洞找菩提老祖求救,見到的卻是一座破敗的道館,姐姐告訴我菩提老祖已經死了,孫悟空再也找不到他的師傅了。那是我看西遊記以來第一次哭的無比傷心,真情實感。死了,再也見不到了,那孫悟空得多難過啊。如果我的親人也再也見不到了,那我會多難過啊。對死亡恐懼的種子就這樣悄悄地埋進我小小的心臟裡。那之後我常常會無法控製的在腦海裡想象親人離去的場景,又覺得自己在詛咒親人,十分的不吉利,趕緊呸呸呸!

另一個世界真的存在嗎?我們在此世界的思念彼世界的人能聽得見嗎?他們還記得我們嗎?還是已經忘了我們去往另一段旅程了?這些疑問,統統變成了:“我們燒的元寶金錠他們真的收得到嗎?”“一下子給這麼多他們放那裡啊?”“是誰告訴你們黃紙要這麼疊的啊?”“死去的人也沒回來說一聲啊?”每每向媽媽、外婆提這些問題都會受到一記白眼和一句:小孩子不懂彆瞎說!出去玩兒去!

後來,親人一個一個的離開,我在一次次告彆中一點點描繪著死亡的樣子。從開始的不解懵懂,到後來的傷心流淚,再之後的逐漸習慣,直到親自操辦過一場葬禮,我才知道忙得腳不沾地的時候是沒有多餘的精力難過的,等一切塵埃落定麵對被搬空的房間,眼淚和悲傷才會猛烈襲來不給我一點抵擋餘地。

我要記得每一個離開的人,不管是王家的,顧家的,劉家的人,愛的,恨得,我都要記得。他們每一個人都是我人生軌跡中不可剝離的組成部分。如同用魔杖從腦海抽出絲絲記憶滴入冥想盆,以我的眼我的回憶拚湊出他們的人生小傳。

如果說一個人真正的死亡是被徹底的遺忘,而我憑借記憶留下來的碎片,是不是能讓他們存在的久一點,再久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