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之花盛開的那一天,注定將所有人都拖進無儘的深淵裡,任誰,都不會例外。
嘭!
鐵門在重踹中發出不堪負荷的聲音,經年的灰塵裹挾著氣浪當空而下,能把人活活嗆死,但是紀棠一點反應都沒有,繼續踹著眼前的門。
巨響、震動和無孔不入的牆灰充斥著小小的“禁閉室”。
還有,黑夜太長,長到就像個擇人欲噬的怪物,紀棠不知道自己在裡麵待了多久,他感覺整個房間像個深海,而自己不斷下沉,五感皆封,隻有溺斃的窒息。
甚至他露在外麵的皮膚都冷白到沒有一點人色,脖頸乃至手腕都寒津津的,仔細看手腕齒痕處不斷有鮮血在往外漫溢。
這裡隻能從上方的窗縫看到微弱的光,星河倒轉晝夜輪換。
他仿佛被遺忘在了這個死都不會有人知道的角落……
紀棠像個困獸發泄著,呼吸間滿是滾燙的濁氣,終於,在幾聲急促的喘息後,紀棠頹然的後退幾步,仰躺在一角小床上。
滴答、滴答……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終於,塵封的鐵門再度被人推開,一個人逆著天光走了進來。
紀棠身體僵硬了半瞬,隨即在黑暗中無聲無息的抬起了頭,甚至連手臂內側的肌肉都微微繃緊了。
短短幾秒就像是凝固了般,突然,淩厲的勁風劃破了死寂的空氣。
噗呲——
“利器”從紀棠手裡被拔出,來人捂住胸口頹然倒下。
無數粉塵隨著氣流飄散開來,鮮血像是小蛇蜿蜒在地上,在狹小的環境中爆發出令人欲嘔的腥氣。
門口的鐵門終於不再合上,光線打在紀棠筋骨暴起的手指上,再往上,是一張急促喘息,連鬢角都被濡濕的蒼白臉龐。
幾滴血紅的黏膩鮮血在他臉上紅白分明,幾乎有些令人觸目驚心的味道。
而地上那人一貫麵無表情,失血讓他的臉掛上了層釉白,像是一觸即碎的瓷器。
無孔不入的寒氣正在襲來,方薄言手指收緊,死死的抓住了紀棠的小臂,他啞聲道:“出去!”
隨即他手臂用力,居然是個想往外推的姿勢。
“為什麼?”紀棠垂下眼皮,這個位置讓他顯得居高臨下。
“你可以走了!”“自習結束!”
然而紀棠仿佛沒有聽見門外的催促,眼睛分毫不錯的盯著地上這人。
真奇怪,明明是我要殺他,然而他卻沒有一絲憤恨……
悉悉索索的聲音從外麵傳來,桌椅的輕微移動聲從走廊往這邊傳來,隱隱彙雜成鮮活的人氣,然而卻打不破裡麵的冰封。
來人喘息的抬起手,斷斷續續的道:“走!離開……離開這裡……”
就在這瞬間,門外嘩啦傳來巨響,如果說剛才門外是輕音樂,那麼現在就是震耳欲聾的搖滾,沸騰的喧嘩響起。
紀棠最後看了眼地下的人,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
六天前,
紀棠把球遠遠拋給死黨,用手攏住嘴,喊道:“你先回吧,我買瓶水。”
胖子點點頭,轉身揮了揮手,陽光從他指縫穿下刺眼的光,照的紀棠不由自主的眯了眯眼。
驕陽正好,叫聲、吵嚷彙聚成一片鮮活的人氣,將所有陰影驅散的原形畢露。
然而不知為何,紀棠心臟卻猛地一跳,一絲不安迅速掠過心頭,然而這感覺稍縱即逝,他轉頭看見人群三三兩兩往教室趕,也加快了腳步:要上課了。
腳下是學校的塑膠跑道,被陽光曬得乾搡搡的,也沒有以前黏腳的感覺,紀棠越走越輕快,甚至感覺像是踏在雲端一般。
毫無預兆的,失重的感覺讓他一陣眩暈。
等回過神後,腦海中空白一片,而心臟卻開始不受控製的狂跳起來。
再看,胖子的身影已經完全消失在道路的儘頭。
他走的有這麼快嗎?!
一絲猶疑如電流般躥過紀棠的腦部神經,寒氣從腳底冒了出來。
陽光中學的前身是座大學,沒錯,就是因為那座大學和當地沒談攏,中途劃下來的地皮被私人企業買走了,建成了如今的陽光中學。
裡麵初中部和高中部也不在一起,甚至連操場到教學樓都有著兩百米的路程,除非胖子短時間內進化出驚人的體育細胞,否則不可能在這短短的五秒內消失。
下意識的掏出了手機,然而紀棠馬上僵住了——關機了。
兩隻手都慌亂的按住開機鍵,但是沒有反應,這下紀棠渾身的毛孔都炸開了。
艸,咋回事?!
在原地差不多呆了十幾秒,紀棠猛地朝教學樓跑去,看到第一個人出現在視野後,紀棠就鬆了口氣,那顆心砰的給人塞回了原處。
他就說嗎,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三三兩兩的人結伴走著,但他們沒拐彎往教學樓走,反倒筆直朝著前麵走,沒記錯的話,前麵是湖吧?
都上課了還去?
紀棠猶疑的蹙起了眉。
“嚇死我了,前麵太可怕了,我都不敢看!”
“是啊,我第一次看見死人,那身體都泡的不成樣子了。”
“聽說是慕行哎。”
“他可是學校男神,不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