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徐元信說徐瑤曦也和自己一樣沒什麼朋友,顧月心中忽而心中微動。
她自然知道沒有朋友的生活是什麼樣子的。
想不到九公主看起來那般開朗恣意,竟然也會沒有什麼朋友,倒與她同病相……。
果然有些東西,有得必有失吧。
顧月故作了片刻深思,隨後微微頷首,“……好罷。”
徐元信鬆了口氣。
他知道自家妹妹的脾氣不是誰都能接受的,若是拋開了公主的身份,能留住一個朋友,也算是件好事。
而對麵的顧月,再打量徐元信的時候,目光中的情緒堆疊得豐厚了些。
好歹是個正經關心妹妹的兄長。
比起自己身邊那些真真假假的淡薄親情,來得倒真切許多。
……令人心生羨慕。
*
回顧府的路上,顧月將徐瑤曦給她的荷包拿出來看了看。
裡麵放著的是一個雕刻精巧的琉璃手釧,和一張寫著字的紙條。
紙條用的是上好的灑金花箋,寫著徐瑤曦日後打算與她聯係的方式。
先前她還在想著,即便和兩位殿下有了交情,但沒有聯絡的方式,也沒有用處。
如今總算是可以安心了。
至於那個琉璃手釧,顧月一眼便看出了不俗。
光澤剔透,色彩和諧,拿起時流光溢彩,肯定是個有市無價的東西。
不愧是最受帝後寵愛的九公主,隨手拿出個東西送人,都這麼價值不菲。
顧月將手釧和紙條重新收進了荷包,笑了一下。
雖說對於堂堂九公主來說,一個琉璃手釧或許沒有什麼珍貴的,但和徐元信想的一樣,顧月也認為,徐瑤曦本是沒有必要特意選一個這樣的東西來回禮的。
和之前顧老夫人送的鐲子不同,手釧明顯是特意挑了送的東西,適合她這樣的小姑娘會喜歡的東西。
無論如何,對於九公主來說,都是用心了的。
原本隻是因為心有算計才刻意接近,但兩次直接間接的接觸下來,對於和徐瑤曦的關係,顧月也慢慢開始正視了起來。
倘若真的脾性相投,能夠成為朋友,又何必要做敵人?
窗外陽光明媚。
顧府中,沈氏已經得到了顧月要在侯府常住上學的消息,正麵若冷霜地坐在堂上等顧月。
顧月回府定是要先來給沈氏請安的,一踏進屋中,便聽到沈氏微沉的聲音響起。
“留在侯府,是你的主意?”
這回她沒有一上來便劈頭蓋臉的訓斥,而是這樣問了一句。
“不是,是祖母提的。”從前顧月不跟沈氏對著來的時候,沈氏都是這般與她說話,因此顧月也沒覺得這態度有什麼奇怪,“女兒覺得這樣也好,便應下了。”
沈氏這幾日不時常見到顧月,不知道是不是顧興為又和她說過些什麼,倒是沒再因為顧月不符合自己期待的舉動而動輒大怒了。
聽見顧月說是自己主動應下住在侯府,沈氏眸光微動,到底還是壓了下去。
“前段日子為娘心情不佳,的確做的不如你祖母他們好,或許是讓你覺得不舒服了,所以想要主動離開我的身邊。”沈氏的語氣微微放緩,麵色看著也柔和了些,“這是為娘的不是,隻是月兒,你也要明白,身為親生父母的難免對子女要嚴苛些,不能如外人那般一味嬌慣,否則便是害了你們。”
顧月沒想到沈氏會突然說這些看起來像是服軟的話。
不過似乎她也沒覺得太過意外。
顧月垂下了眸子。
即便是前世的自己,處處順從於沈氏,也難免因為沈氏怎麼都看她不順眼,會有惹怒沈氏的時候。
是以這樣打個巴掌給個甜棗的招數,其實她也是常常得見的。
那時她從未懷疑過沈氏的話,當真以為她是愛之深責之切,過後便更加對沈氏的一言一行深以為然,忍耐順從。
可如今看來,她不過更像是沈氏豢養的寵物一般,不高興時動輒訓斥請家法,高興時便哄一哄,哄得她回心轉意,仍能為顧家所用。
果不其然,見顧月站在原地,似乎是仍在執拗倔強的模樣,沈氏眸中閃過一絲厭惡,卻終究還是親自站起身來,主動往她這邊走過來。
“月兒,做母親的絕不會不愛自己的女兒,可是也不可能事事都順著你的心意。你畢竟還小,有許多事情不懂,總是要母親替你看著些的。我為了怕你受到外邊的傷害,有的行為或許在你看來不舒服了些,可實則都是為了你好。”
“就像這回你要去女學……”沈氏苦口婆心,欲言又止,“罷了,既然如今你打定主意要去,母親也不好再強行攔你。隻是想囑咐你一句,照顧好自己——好在阿凝也和你同去的,你們姊妹兩個也好互相照應。”
若非是自己早已知道沈氏待她心中究竟是怎樣的不喜,這一番話聽起來倒當真是情真意切。
可是一切的前提是,沈氏真的當自己是她視如親生的女兒。
“阿凝比你年紀小些,又不是顧府的姑娘,若是受了什麼委屈,你這個做姐姐的也要幫她看著些。”
沈氏伸出手,握了握顧月的手,似乎當真有些傷感。
“但是月兒,你要記住,誰才是你的親生父母,即便你要到侯府去上學,也早晚還是要學成回來的,莫要忘了你的根在哪裡。”
說到底,還是為了讓她記恩,將來好為他們所用。
其實若非他們自己翻臉不認人,前世的顧月到死,都當真是對沈氏和顧興為有著真切的孺慕之情的,根本無需何人時刻提醒。
隻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