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準備回文家的時候，葉引風一臉忐忑地說：

“覺之，我在和你結為伴侶之前，就知道了你在軍校的處境。

但我那時勢單力薄，調查到了是王家作祟，也不能把他們連根拔起，隻能給他們找麻煩。不過，我救出了一個人。她現在已經醒過來了。

她說她叫柳淑，醒來就一直在找方雲。覺之，你認識她嗎？”

景從疑惑地說：“方雲是我的母親。不過，我的母親隱姓埋名，躲進次級星球，應該沒有人知道她的真名的。”

思來想去，景從還是決定見見柳淑。直覺告訴他，柳淑和母親的往事有關。

因為柳淑長年被王家囚禁，現在不能離開醫院。所以葉引風接通了和醫院的通訊。

通訊接通，淡藍色光幕上，是一位顴骨突起，臉頰凹陷，眼神帶著矛盾的瘋狂和理智，似裝著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的老嫗。

明明還沒有處於星際的衰老期，但她卻垂垂老矣。

她一看見景從，尤其是景從的眉眼，就開始在病床上掙紮著要爬起來，反應過於激烈。

“雲……雲……我的小雲……”

她一邊伸出像老鬆樹皮的手，手止不住地顫抖，一邊淚流滿麵，用嘶啞地聲音，喚著她心底的那個名字。

旁邊的醫護人員連忙上前安撫她的情緒，景從他們也在安慰她。但她很快冷靜下來：

“孩子，你的母親是小雲吧？唉，我看得出來，你們眉眼很像。

孩子啊，你可以叫我一聲外祖母。”

景從乖乖喊了，柳淑忍不住慈愛地笑了，但她笑著笑著就咳了起來：“咳咳，好，好孩子。”

景從介紹自己還有葉引風：“外祖母，我叫方覺之，現在是一名機甲設計師。這是我的伴侶，叫葉引風，是上校。”

聽到景從有了伴侶，並且還是救了自己，並且悉心照料自己的恩人，柳淑欣慰地笑了起來。

但笑了以後，她嚴肅地說：“孩子，我要和你講一個故事，這個故事，小雲未必全部告訴你……”

往事積壓在她的心裡，一刻也不能忘。這會兒向景從他們吐露出來，讓她在重壓之下，得到了喘息的機會，但也隻是一時。

在景從和葉引風向她鄭重承諾，會讓他們得到該有的報應，讓無辜者沉冤昭雪後，柳淑就精力不濟，由醫護人員掛斷了通訊。

在啟程回文家的路上，葉引風又接到了迪爾曼的通訊。

“迪爾曼首席，參與這次事件的王家人，還有我之前打壓王家時，搜集到的資料，已經給您送過去了。我們什麼時候對他們下手？”

“葉上校，剛想同你還有覺之說：

我的人，探聽到段家和王家，會在半個月後，對覺之出手。他們打算公布覺之的身世，還利用其他的一些卑鄙手段，打壓覺之。

機甲師協會、軍校、帝國婚姻匹配機構，都是他們的勢力範圍。現在出手，打草驚蛇，恐怕隻能端掉王家，而不損段家分毫。”

“迪爾曼首席，那我們是要將計就計，釜底抽薪？”

“沒錯。隻是，我還要同小季說。覺之這邊，就拜托葉上校了。這次，我們恐怕要委屈一下覺之了。半月之後，覺之麵對的惡意將是鋪天蓋地的。小季肯定希望，你能好好照顧覺之。”

“讓雲先生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覺之的。覺之也沒有我們想象中那樣柔弱。他說過，他也能保護我。”

迪爾曼複雜地看著葉引風提到景從時，臉上浮現的，無比溫柔深情的笑意。恐怕就連葉引風自己，也沒有意識到，他提到景從時，臉上的表情是怎樣的溫柔。

迪爾曼留下一句：“希望你們能好好走到最後，有情人攜手，永不分離”，就掛斷了通訊。

掛斷後，迪爾曼坐在椅子上的身體緩緩前傾。呆了片刻，他小心翼翼地點進了一張照片。

這是光腦裡麵，被重重密碼保護的一張照片。他珍而重之地，撫摸光腦投出來的淡藍色透明光幕上的人。那是年輕時候的雲季。他還不敢看拍攝者的方向，所以微微偏過頭來，攥著樸素衣服的一角，低頭露出個靦腆的笑容來。

“小季，我們也會有重新攜手，一起走到最後的機會嗎？”

可我知道，我們不可能了。我的小季看似溫柔，但骨子裡也有自己的堅持。哪怕我有苦衷，小季恐怕也不會原諒我……

沒關係，我也沒有原諒自己呢！我背棄了當初的自己，成為當初最討厭的存在，但我的心還是熱的，這就夠了。

哪怕此生無法攜手，我仍希望，時時注視著你，小季……

這邊被掛斷的葉引風，還詫異於迪爾曼剛剛的話。這話太過柔情，一點也不符合迪爾曼殺伐果斷，擁有鐵血手腕的首席身份。

但想到他和雲先生之間誰說不清楚的、複雜的糾葛，葉引風明白過來，隻好為這對有情人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