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加拉提耐心地引導她:“發生了什麼?你覺得他們不對勁是嗎?”
“那女孩兒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很僵硬,她太瘦弱了,看起來有些營養不良,卻穿得很好,抱歉,我不該以貌取人……
她精神有些恍惚,我擔心她是受了那兩個男人的脅迫。那兩個男人給我,給我一種很不詳的感覺!他們一看就是黑手黨,卻又和彆的□□不同。”年輕的女人咽了一口口水,“布加拉提先生,我能感到他們絕不是普通人,隻有您能救那個女孩了!”
布加拉提皺起眉:“你確定那女孩需要幫助?她向你求助了嗎?她對你來說隻是個陌生人,你為了陌生人求助□□!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他歎了口氣,正要拒絕這個女人,這女人是個善良的女人,可她也是個愚蠢的女人。
她的話完全沒有根據,全是個人的主觀猜測,或許連這三個人的存在都是她臆想的也說不一定。
可女人接下來的話讓他一下子僵住了——
“那女孩拒絕了我的幫助,但她臉頰有掌摑的痕跡,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對勁,他們叫她——”
即使女人的發音含混,又或者因為偷聽而聽錯了一個音節,但布加拉提馬上就反應過來那是你的名字!
他克製住自己沒有冒犯地抓住女人的肩膀,而是捏緊桌子的邊沿,語氣卻仍然無法抑製地變得強烈起來:“她的長相你還記得嗎?!”
“當然,”女人因為布加拉提忽然變得不容拒絕的態度嚇了一跳,瑟縮著小聲咕噥,“一個紅發女,貧民窟的常見的那種,但又有點兒不同,是非常濃的紅色……”
那顏色很特彆,她其實覺得你後來染成金發非常可惜。
阿帕基接到電話的時候直接打方向盤改變原來的路線,開車往那家理發店的地址去。他的嘴唇抿得緊緊的,甚至沒有去找布加拉提確認。他太急切,胸口好像有一隻鳥要飛出去似的脹痛鼓動。
他枯萎的靈魂曾在一個已經被抹消的夜晚因一點甘霖短暫地蘇醒。
阿帕基太需要找到你,好證明他的記憶不是一場因為過於孤獨而產生的可笑的幻想。
等到布加拉提去到理發店和男人會合,憂鬱藍調已經變形成了女人口中藍色卷發的男人。
“是她,”阿帕基回過身看向布加拉提,那雙金紫的瞳孔亮得驚人,像黑夜中的閃電,“她跟著這個人走了。”
布加拉提錯愕地瞪著那個憂鬱藍調變形的男人,一切竟然在此刻詭異地串聯起來——他們見過這個男人,就在幾天前,特莉休的家!
他們一直毫無頭緒的行動就這樣突兀地有了轉機,而偏偏這個轉機在本應該毫不相關的你身上,這簡直是個不詳的開端。
布加拉提的眼神沉鬱下去,想起那女人含糊的話,她說她看到你臉上有掌摑的痕跡,說你手臂有傷痕,說你的精神看起來岌岌可危。
他不能忍受你就在離他如此近的地方受到虐待,這讓他的心感到一陣刺痛,讓他的精神受到自我的責問和拷打。
布加拉提終於在此刻深切地後悔,這樣的情緒早在他幼年時失去父親的時候就有所體會。可他現在竟然又一次重蹈覆轍,難道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早在那個時候,在遇見阿帕基之前,在更久更久之前,早在你第一次被玻璃碎片紮進皮膚的時候,他就該拉住你,哪怕違背你的意願!
這該死的世界,該死的混蛋,該死的教條,該死的彆人的眼光,該死的,該死的……
該死的他。
他總是想得太多,而做得太少。
其實並沒有任何人阻止他帶走你不是嗎?阻止他的正是他自己,他被自己對俗世眼光的擔憂,被教條規訓的觀念束住腳步。
他原先一直在等你向他求助,可其實你早就求助過了,在你閃躲的眼睛裡,在你掐住食指指腹的指甲上,在你斑駁的傷口,忍住的眼淚,下唇的齒痕裡,在那一本你遺落在他桌上的舊書上,那一行寫出又劃掉的願望裡。
“布加拉提。”阿帕基用力摁住黑發男人的肩膀,“我去把她帶回來。”
這或許很莽撞,或許很愚蠢,但他們沒有做更多的計劃,就這樣簡單地分工約定,來到暗殺組的據點,阿帕基敲門吸引他們的注意,布加拉提則利用鋼鏈手指潛入,搜尋你和特莉休。
任務失敗也沒關係,被發現也沒關係。
隻是因為他們太迫切,太需要看到確切活著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