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已經死了,這裡是你死之後的世界,或者說,是你不存在的世界。
是你拋棄的世界。
你呆呆地坐在地上。
靜悄悄的風吹過野草。
難道你死之後,世界線不是倒退,而是分裂嗎?
如果真的是這樣,你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原本的喬魯諾,還有你和阿帕基,和暗殺隊和特莉休的相處沒有被抹消,它們仍然真實地存在,隻是你無法再回去。
更可怕的是,像特莉休說的那樣,你親手拋棄了所有人。
你要贖你的罪,可你不知什麼時候忘了懺悔,忘了感恩,你不知悔改,毫無廉恥,為此一次次傷害你重要的人。
你罪無可恕。
“你還是要走嗎?”
你回過頭,那個隱在黑暗中的男人走出來,他一絲不苟的金發因為巨大的眼球散發的光芒而泛白。普羅修特垂下眼睛,點燃一支煙,“這裡不是很好嗎?一切如你所願,所有人都活下來了,”他的聲音因為咬著濾嘴而有一點含混,你聽到男人輕輕笑了一聲,“我們甚至不再是殺手了。”
你站起來,搖了搖頭:“因為這不是真的,普羅修特。”你朝那個英俊得有些虛幻的男人走過去,輕輕抓住他手肘的布料——你的手上還粘著深褐色的泥土,弄臟了他考究的西服外套,但普羅修特沒有推開你,而是像要看你打算做什麼似的順著你的動作微微俯下身。
他紫羅蘭色的眼睛像能將人吸進去一樣令人著迷。
“就算我再怎麼努力,索爾貝和傑拉德在兩年前就死了,我沒辦法救他們的,這一切都是假的,抱歉,普羅修特。”
你踮起腳,湊近普羅修特,在男人幾乎以為你要吻他的時候,就著他的手咬了一下濾嘴。夢並不能捏造出你記憶中沒有東西,你沒有抽過煙,因而隻嘗到很淡的薄荷味和普羅修特苦澀的香水味,是你曾經嘗過的,他指尖的味道。
即使如此,你仍然狼狽地嗆了一下。
普羅修特有些無奈地攬住你:“抽煙對你來說太早了。我倒是不討厭抽煙的女人,隻是我的煙對你來說大概太烈,你可以先試試梅洛尼的,他抽女士煙。”
男人忽然遲鈍地想,他為什麼對你很熟悉似的,你這過分親近的舉動,為何並不令他厭惡呢?他又看向遠處代替月亮的巨大的眼球,那顯然是不該存在於現實的東西,可他為什麼之前完全沒有意識到?
你揚起頭,大概是嗆到的緣故,普羅修特看到你深黑的眼中蓄了淚,像破碎的鑽石。
這使他的心像被粗糲的繩子或者什麼尖銳的東西扯了一下似的。
男人抿著嘴唇,抬起手要抹掉你的眼淚,你卻擋了一下,露出一個酸澀的笑,呢喃著說:“這是夢啊,普羅修特。這是我的夢,我的意識甚至自私地讓你安慰我,你明明一直都討厭我不是嗎?你隻是在被我操控罷了,對不起。”
普羅修特想說些什麼,但你開始不停地咳嗽,不受控製地蜷起身體來。你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許跟現實有關,你必須脫離這個夢醒過來,否則你會窒息的。
但你彆無他法,你試圖叫出奇異恩典——那把匕首冷淡,沉默,卻無處不在。
它竟然真的出現了,與此同時,天地陷入一片黑暗,田野,樹影,遠處的建築,所有的東西都消失不見,隻有奇異恩典微微發著柔和的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