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曆危機的第七局後,片岡教練在第八局把明顯發揮失常的降穀曉換了下來,換上了青道最擅長關門的中繼投手——川上憲史。選手表現不好被換下投手丘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但對於投手來說,出於私心,他們是怎麼樣都不會輕易走下投手丘的。降穀一臉認真地待在投手丘上,手裡緊緊抓住棒球,做出一副絕對不願意下場的樣子。
圍在旁邊的青道眾人的臉色也不太好,雖然降穀的確沒有發揮出自己應有的水平,但是作為守備,他們卻無法有效地給予投手支援,教練就把投手換下去了,這一點讓他們也尤其地不甘心,現在也很難說出口讓降穀安心下場的場麵話。畢竟無論是誰都看的出來對麵的仙泉已經把降穀研究透徹了,看見壞球就不打,隻挑一些好打的球揮棒這樣踏實的戰術對於開局不穩的降穀來說尤為好用,再加上仙泉的打線的基本功都非常紮實,雖然並不像青道那樣優秀,但重在踏實,絕對不在自己能力範圍外行事,打好每一球,如果不是在左外野的澤村攔住了那一發全壘打,現在就不是隻丟一分那麼簡單了,說不定連氣勢都會被拉到他們哪裡,到最後被反敗為勝也並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在猶豫些什麼?”澤村的出聲打破了所有人小心維持的平靜,像冰棱子一樣的聲音狠狠地刺向降穀,“要丟多少分你才會清醒過來?在你猶豫到底要投什麼球的時候,你眼睛裡在看什麼?捕手?打者?守備?”隨著澤村的話,降穀的手握得愈來愈緊了,他想要辯解些什麼,但是什麼都說不出口,因為……
“你在投球的時候什麼也沒有看見吧,你隻是單純地在投手丘上像個小孩一樣原地打轉呢。”澤村的話語揭露了降穀最後的一點小心思,因為後麵總是有人能為自己收尾,所以雖然從澤村那裡學到了利用隊友,但是在他的眼裡,那也隻是狀態不好時的下策,他依舊是希望隻憑借自己的球來贏得勝利的孩子啊。“下去吧,降穀。你不是現在的最佳選擇。”澤村輕輕地拍了拍降穀的肩膀,力道並不重,但是仍誰都拉不動的降穀卻退後了一步。
跑上場的川上前輩一上來就麵對了所有人都麵色凝重的神奇局麵,他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計分牌,沒錯啊,8分前麵的名字是青道啊,又回頭看了看好像馬上就輸了比賽一樣麵色難看的眾人,真是奇怪。
哪怕對於澤村的話不滿,但為了不讓本來就不善麵對大場麵的川上擔心,所有人還是勉強擠出了一點微笑,三言兩語激勵著剛上場的川上。
比賽進行的非常順利,川上擁有豐富的經驗,再加上最近被後輩的優秀表現給鼓舞了,投球也變得大膽了許多,為青道鎖住了勝利。
比賽結束後,通常會跑到彆人隊伍裡的澤村卻一下子沒了蹤影,這讓想要在比賽結束後好好教育一下後輩的青道眾人有些生氣了,在對麵的王牌真木過來請求能不能給那個七號的line的時候,也沒有給他任何好臉色看,這讓本來就討厭青道的真木更加堅信了,作為豪門的青道瞧不起自己了。下次,一定要讓青道好好嘗嘗自己的厲害!因為誤會燃起的火焰越來越旺了。
澤村低著頭跟在亮介前輩的身後,比賽一結束,亮介前輩就向教練請假,帶著澤村兩個人提前離開了。澤村不明白亮介前輩到底想帶他去哪裡,但是他也能多少猜到一些前輩想和他說什麼,大概就是他為什麼在比賽中表現得如此蠻橫,一點也不信任隊友,這一切他都明白的。
亮介前輩雖然嘴巴毒了一些,但其實他比誰都在乎隊伍,在乎隊友,不然也不會在那場比賽裡,為了支援無能的投手,奮力追球,結果被高速的球砸到膝蓋,受傷嚴重以至於不得不退役。
但是,亮介前輩並沒有責怪過他,“我可是二壘手,去接所有我可能接到的球沒什麼不對的,跟投手有什麼關係呢。而且我本來就不想在那樣的隊伍裡打比賽了,這樣也好,因為我家兄弟兩個都是棒球選手,都沒多少時間陪父母,他們很寂寞呢,現在我可以好好陪他們了。就是可惜沒法沒法在退役之前打那個混賬一頓了。”
前輩在他麵前總是這樣說,好像比起自己的傷勢,更重要的是揍人,他是明白前輩的心意的,他是不想讓疲於上訴的自己擔心,但是那時的自己忙於奔波在法院與棒球協會之間,還要忍受來自素未謀麵者的唾罵,他太累了,以至於麵對許久未見的亮介前輩的時候,連一個笑容都很難擠出來了。
“榮純,那小子還在隊伍裡嗎?”亮介前輩突然問道。
澤村噎了一下,他緩慢地點了點頭,“是的,他似乎已經升上了一軍,這個賽季的數據還不錯。”澤村說謊了,每天都要麵對一大片法律資料的他,根本沒有時間看彆人的消息,更不要說,那個為他帶來太多回憶的隊伍。
躺在病床上的亮介前輩看了他一眼,也沒有揭穿他不用心的謊言。“是嗎?那也不用麻煩我去彆的地方把他抓出來揍一頓了。”
“故意傷人是違法的,還請請一個好律師,亮介前輩。”因為要準備法律資料而研究法律法規的澤村回複到,整個洋溢著沉重氣息的病房,也因為他的一句玩笑話而變得有生機了許多。
“請一個好律師,真虧你這個在賽場上總是大喊大叫的熱血笨蛋會說出這樣的話呢。”躺在病床上的亮介前輩笑得都直不起腰了,他擦了擦眼角的淚花,說道:“所以你真的找到一個好律師了嗎?”
“我找不到呢,亮介前輩,哪怕我提著燈籠也比不過人家的萬家燈火呢。”澤村也笑了笑,他的笑容和之前一樣,卻總是讓人感覺少了些什麼東西。
病房又陷入了謎一般的沉默。
澤村看了看表,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抱歉,我應該走了呢,我約了人見麵。”
下午三點是小湊亮介父母來看他們的孩子的時間,澤村在那個時候總會約人見麵。
“榮純,”小湊亮介突然叫了他一聲,“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你不需要為任何人感到抱歉。”
澤村離開的腳步頓了頓,他回頭,擠出了一個笑容,“我知道的,前輩。我已經不是那個被人傻乎乎地玩在手裡的傻小子了,總有些東西是不關對錯的,我明白的。”
後來,澤村才知道,那個他一手扶持的後輩,那個自己恨不得揍一頓的後輩,在那次比賽結束不久後,他就已經被隊伍開除了。和澤村一樣,他在隊伍裡也什麼都沒能帶走。
時間轉到現在,澤村從回憶中驚醒過來,才發現亮介前輩已經把他帶到了醫院。
“去檢查一下你的手吧,在第六局,你打出那個全壘打的時候,就已經受傷了吧,我看你後麵一直在揉自己的手。最好全身都檢查一下,明明是個投手,打擊和守備的時候那麼拚命乾嘛?”亮介前輩的話讓一直想象和前輩對峙場麵的澤村直接呆住了,他有想象過自己要怎麼跟前輩說自己為什麼要做出這樣的行為,但是亮介前輩的舉動,又讓他感覺,前輩他似乎不太在乎他做了些什麼,又或者說,他選擇了忽視他身上所有的違和點,隻是把他當作一般的後輩對待。
“前輩不檢查一下嗎?”澤村回頭就抓住了亮介前輩的手,抓得很緊,就想怕他逃了一樣。
小湊亮介有些無語地看著犯迷糊的後輩,敲了敲他的額頭,說道:“我是先去掛號,你難道打算直接進檢查室嗎?明明賽場上看著是一個精明的人,生活中卻意外地傻裡傻氣的。我既然帶你來了醫院,我自己也會好好檢查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