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文莉從小愛奇聞異談,家裡有本最珍……(1 / 2)

野狗 白元裡 3812 字 11個月前

文莉從小愛奇聞異談,家裡有本最珍愛的小人書,是她小學的時候在上學路上撿的,這本書被她翻了無數遍,紙頁泛黃,邊角卷曲。夜間的夢裡,她在故事裡遨遊過千萬遍,似乎每個情節都有她留下的足跡。

高中暑假回家,母親讓她抱著一個兩層高的蛋糕去趕大巴,她說她要去接考場裡的弟弟。蛋糕的紙殼是透明的,她能看到蛋糕的最上麵,那裡綴著三朵顏色不一的花,文莉仔細地描摹了一遍。

她抬頭,車整好一停,停頓的滯空感讓她往前一傾,她忽然想起來,那本被她翻爛了的小人書裡有一章女狐狸,她的頭上就總戴著一朵碩大的白牡丹,紅唇白花間,又楚楚可憐。

一頓酒足飯飽後弟弟開始叫嚷著切分蛋糕,文莉看了一眼中間那朵白色的花,沒多說什麼就徑直去收拾碗筷,隻聽母親在後頭附和著:把那顆櫻桃給你姐吧,紅豔豔的多好看。

她知道,那種櫻桃是最難吃的。

這種櫻桃不是水果,也不是奶油,不知道是什麼合成的,一出廠就被裝在罐子裡,罐子是玻璃的,裡麵盛滿了紅色的色素汁。

文莉皺著鼻頭吸了吸,轉過身沒理會吵嚷的人群,從桌子上端過屬於自己的那一小塊蛋糕後就側身走向了門外。

門口邊常聚集了許多街坊鄰裡,她走過去坐在一盞微燈下的石墩兒上,聽著老人們重複過許多遍的“那些個”故事。

這些故事在傳頌間也遭修改了無數遍,最後再變成新的故事,又重新跑到她的耳朵裡。

但今天的好像有些許不一樣。

文莉聽了兩耳朵,還是一樣的開場,她心道沒趣,正還猶豫著櫻桃是不是再悄悄地丟掉,後來忽覺這情節不對,身體便不由自主往前傾了傾,仔細的關注故事發展,漸漸地蛋糕也不吃了。

說話的人是她外婆,今天跟母親一道兒坐車回來的,前不久她一直待在城裡幫忙做飯,沒事兒就接接孩子。

她端著蛋糕盤仔細地聽著這故事,外婆說這個東西叫野狗,是她在城裡打麻將的時候聽鄰居們講的。

她講,那個人的兒子有天半夜出門遛狗,回來的時候剛好經過一片剛拆遷的舊村,冷土破瓦空了一地。由於他兒子遛狗經常不栓繩,狗在經過這片空地的時候非往磚堆鋼筋上跑,跑上去找塊地兒撒尿,他追不上,試著踩了踩鋼筋堆,他也爬了上去。

文莉心想,接下來該是那男的遇著什麼東西,嚇暈了吧。

她覺得沒勁,低頭抿了口奶油。

外婆又說,結果,那男的正爬到半道兒上呢,狗突然收起腿不撒尿了,弓著身子衝那邊兒叫。突然的狗吠讓那男的嚇了一跳,大半夜的他心裡一慌,就罵了一句,忙上去牽狗,狗看他上來了,又僵著尾巴下來找那男的。

文莉聽著這猜錯了,又抬起頭。

外婆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天也越來越黑,四周安靜的氛圍把眾人的身體圍在了一處,相互越來越近。

外婆:“那男的把狗繩兒扣上去,這還不跑,緊巴巴地往上去看,你們猜怎麼找?”

眾人屏息以待,外婆說:那破房子還沒拆完,有好幾處漏風的牆,她兒子就看見那個破牆後麵,有個邋裡邋遢黑乎乎的看不見臉的狼人,在啃一隻活狗!

“活狗?”

“你說真的!”

文莉皺了一下眉,嗤之以鼻,她用叉子撕下一塊兒蛋糕胚放嘴裡。

外婆:還沒完,那男的登時就嚇得腿軟,話也說不出來了,再加天黑嘛他的狗又叫,那東西就抬頭看了他一眼,他就嚇得啞巴了,瘸著腿的連忙帶著狗往家跑。回家以後也不會說話了,一會兒長著尾巴的狼人,一會人變的野狗,一會兒又說自己見著瘋子了,滿嘴是血,後來給送醫院去了,不管用。

“然後呢?”

她外婆一合掌,嘴裡念著什麼,她說:找這個去了。

“怎麼說?”

外婆的聲音又小了些,眾人圍的更緊,“後來那孩子一直喊野狗野狗的,沒辦法,到北邊兒花了大價錢才把這事弄了。”

“沒說怎麼弄的?”

“說了”,外婆手裡的竹片扇也不動了,擋在胸前,悄咪咪的:“說是抱著他家的狗圍著他兒子轉了幾圈,剌了一脖子放狗血,撒他身上才了事。”

眾人似乎一臉了然,這才從圍著的腦袋縫隙裡再四散開。

文莉聽完又皺了皺眉,她很想說些什麼,但在看到盤裡的紅櫻桃時又閉嘴了。她在石墩兒上側身轉向後麵,邊想著被放血的可憐小狗,邊把櫻桃用石頭碾碎,埋在了圍欄裡的菜壇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