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總是不會對輕易得到的玫瑰太過珍惜。
也許在剛剛得到時會因為他的熱烈而驚歎,把它插在最精致的玻璃瓶中,但隨著不斷湧來的新鮮花枝,隨著不斷轉移的視線,再次回首時,卻發現這支玫瑰已經過了熱烈綻放的花期。
而玫瑰卻是貼心的連掉落的花瓣都攏進玻璃瓶,不讓腐敗沾染到瓶外。
王盛是懷著死去的心情留在這裡的。
他讓劉顏好帶出那顆他受儘屈辱換來的石頭,而自己就像那枝衰敗的玫瑰,孤獨的,奉獻式的在這個黑暗中死去。
他甚至懂事的沒有讓劉顏好幫他傳遞什麼話,他怕會讓楚文有一頂點的難受。
楚文會難受嗎?
會在哪天,也許在彆人的床側,也許在燭火照映的晚餐下,突然想起他嗎。
會不會有人為了他一點點的生氣淋著雨跑遍所有的花店去湊齊那一地的玫瑰。
會不會有人因為他的一句話在家門口一直等他回家。
會不會有人有人守在他的身邊沉默著抽煙,看著他每一次的利落的轉身離去。
王盛不知道。
但是,玫瑰買回來還沒擺好,楚文已經離開了家去尋找新的愛戀,他們在電梯口相遇,然後匆匆擦肩而過,他罵王盛不解風情,木訥的連情人節的玫瑰都要自己討要。
玫瑰被王盛抱在懷裡,包裝紙上沾染了他腹部的鮮血,大雨的淋漓將他的傷口泡發泡白。
王盛看著開的鮮豔沾著雨露的玫瑰,他們被王盛保護的很好,身上的水遠遠沒有王盛頭發上的多。但本應欣賞他們的主人,從鮮豔到枯萎,都沒有來看它們。
於是王盛趁著還沒有徹底枯萎把他們扔進了垃圾桶。
就像是他那苦澀無望的愛戀,他不願看到它們最後的醜陋和結局,這樣就可以自欺欺人,告訴自己玫瑰永遠是腦中最開始的樣子。
會有那麼一個人嗎。
應該吧。
楚文是多麼耀眼啊。他有那麼多人愛他。
哪怕是自己沉默的無言地離開了他的身邊,應該最多也隻是會讓楚文皺眉那麼一會兒吧。
雖然他自私的不想讓楚文忘記自己,他還想繼續守在楚文的身邊。
但是現在的王盛已經不再是過去的王盛了,當他睜眼發現,身下的那個人是萊茵時,他的固執,他的堅守,全部就碎入了可笑的泥潭。
他好累。他想。
那麼,就讓自己再幫他的自認為的愛人最後一次。
既然萊茵愛他,說喜歡他,那他就用自己去威脅,去得到那塊石頭。
——他不知不覺也成了拿著愛情揮刀的劊子手。
楚文站在床邊,昏暗的光線掩住了他的神色
在剛剛說出那些話之後,王盛就再也沒了動靜,好像也無所謂萊茵會不會離開,萊茵會不會繼續糾纏他一樣。
房間裡很安靜,楚文知道王盛沒有睡。
他怎麼可能睡著。
和一個折磨著他的瘋子在一間房裡,他怎麼睡得著。
楚文抿了抿唇,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打破這片致命的沉寂,良久,他走了上去,輕輕拍了拍毯子。
毯子很薄,他直直觸碰到了王盛的腿。
“盛哥……我是楚文。”
手下的身體徒然顫了顫,卻沒有其他動作。
“盛哥,你起來看看我。”楚文的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卑微“你看看我,我不騙你。”
“萊茵。”毯子下淡不可聞的聲音傳了出來,隔著一層毯子,居然有一種朦朧的失真。
“你沒有信守承諾把劉顏好放走嗎,他是又在給你編什麼劇本嗎。”
楚文一愣,著急的搖了搖頭“不,我不是……”
“太假了。”
“楚文不會這樣做。”
“……太假了”
楚文臉色恍然一白。
“我真的是楚文,王盛,你看看我。”楚文過去的能言仿佛發生了退化,他維持著自己過去微笑,像是想證明自己一般,跪在了床沿,伸出手去拉王盛的毯子。
楚文不知道他現在的樣子像個極力證明自己的瘋子。
“夠了!”
王盛坐起身,把楚文的手重重甩了下去,床本來就不大,楚文身體尚是虛弱,並沒有跪穩,他被王盛的力道直接掀翻在了地上。
楚文坐在地上,愣愣的看著王盛。
毯子順著王盛的坐起滑了下去,展露出了王盛□□的慘不忍睹的上半身。
那深深的像是泄憤,標記的牙印。紅痕,他嘴角的破損……深深地刺痛了楚文的眼睛。
王盛已經很累了,此時眼微微瞌著,眼下有著極為濃重的青黑。
最明顯的還是那腹部和心臟邊的傷口,此時隨著王盛的動作滲出了鮮血。
王盛的眼神滿是厭惡,他無比憎恨著麵前的這個“萊茵”,衰敗和自我厭棄仿佛充斥了他的周身,讓楚文不由得感到一陣窒息。
萊茵怎麼敢?
他怎麼敢這樣對他的王盛?
【這不是你造成的嗎?】
他的心裡突然響起了這麼一道聲音。
他突然一愣。
對啊。
其實這一切不都是他造成的嗎。
是他親手把王盛送進了副本裡。
是他的切片害了王盛。
是他讓王盛為了這顆根本就不重要的普通石頭拚了命的前進。
他的心裡突然升起一陣驚慌。
不行。
不能讓王盛發現,萊茵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