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薑昭把臉埋在被子裡,長長的睫毛被壓進枕頭。她來回翻身,最終還是受不了了。
“安靜點。”薑昭道,“我昨晚就應該把你丟外邊。”
坐在桌前的李沐雲撅著嘴,很顯然,她不想回答薑昭,也不敢。
事情要從今早五點說起。
昨晚一夜沒睡好的李沐雲竟然精精神神地從床上起來,快速疊完被,穿好了衣服。
她一邊刷牙,一邊在房間裡來回踱步。偶地一瞥,視線就轉到了薑昭身上。
熟睡的薑昭側著身,臉有半張埋在枕頭裡。利落的短發披散著,頭頂的那部分早已經淩亂。
李沐雲盯著看了半晌,不知該做何反應,索性把視線挪向一邊。轉身回了衛生間裡。
如果說薑昭不討厭她,可在圖書館時的那副口氣,以及回到宿舍後的不屑該怎麼解釋?如果說薑昭討厭她,那昨晚半夜明明在睡著了後給她開門又怎麼解釋?
她現在一團亂,心如千萬根麻繩擰在一起般彆扭。
洗漱過後,她拉開椅子,坐在自己的桌子前活動著關節,壓了壓手腕。隨後拉開抽屜,掏出保濕水拍在臉上。
然後,她在一係列的護膚準備結束後開始上粉底。因為帶的瓶瓶罐罐有些多,李沐雲稍微翻了一下才找到。
這時,一旁的薑昭發出低微的喘息聲。抓著被子,把頭埋了進去。
李沐雲意識到自己是有些吵,於是放輕了動作,躡手躡腳地繼續化妝。
其實從小到大,她都一直被誇好看。白裡透紅的臉頰,花瓣似的唇,還有那太過於精致,叫人無法忽視的一雙桃花眼。她眸中從來都是閃爍著恒星般的光,不帶一絲陰霾,清澈透亮。
但不知怎的,李沐雲從來對自己缺乏自信。化妝已經成為了她生命中的一部分。倘若離了這層武裝她,保護她的盔甲,她內心的敏感與自卑便會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來。
隨著時間流逝,這自然而然成為了一種習慣。哪怕彆人經常會勸,童羽澄也不理解她這略有些“畫蛇添足”的行為。但一向固執己見的李沐雲絲毫聽不進去。因為她嘗試過了,但……還是會覺得少了些什麼。
忽然,一聲帶著怨憤的深呼吸傳來。
是薑昭。
薑昭從來都是習慣了孤身一人的生活,這樣自己完美的計劃就不會被輕易打亂。她的生物鐘十分嚴格,每天六點起,十一點多睡是刻在了基因裡的。
以往的清晨五點鐘,薑昭是躺在被窩裡,曬著暖陽睡覺。她的耳朵很尖,細微的蚊蟲聲都會成為一種惱人的騷擾。更何況今日卻是耳邊一陣“哐當哐當”,還不時有板凳拖拽,雙腳走路的聲音。儘管李沐雲已經很小心了,可她畢竟做不到完全不出聲。
更重要的是,薑昭對氣味太過於敏感。往昔自己的宿舍裡隻有乾淨的雪鬆清香,或是沈水焚燒過後的檀香。但從昨晚開始,這間屋子裡開始有了輕盈的橙花與玫瑰交織在空中。這是不屬於薑昭的氣息,她自然將其視為外來物,不甚自在。
如此一來,薑昭全亂套了。以她又倔又不近人情的性格來看,沒從床上起來摔門出去,已經是給自己和那個新室友最大的體麵。
兩人就這樣相互忍受著,可算是盼星星盼月亮,等到了薑昭起床。
六點一到,薑昭準時準點從枕頭上彈起來,翻身下床。
她完全無視了正在塗脂抹粉的那位,徑自往衣櫃走去。
打開櫃門,衣服被整整齊齊地掛在裡麵,清一水的中性色。所有款式按照季節,材質以及顏色排好,一切都有條不紊。
薑昭拿出西服套裝和襯衫,扔在了床上。
當她解開睡衣扣子時,忽然又意識到了什麼,轉過頭對李沐雲道:“麻煩把臉轉過去”
正在抹口紅的李沐雲被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嚇得不輕,感覺如鯁在喉。她扭過腦袋,斜視著薑昭道:“乾嘛......我又不看你。”
薑昭似是沒想到她會如此理直氣壯地拒絕,麵容有些不悅道:“請轉過去,謝謝……”
李沐雲看著薑昭如此不滿的神情,頭一甩,還是乖乖轉過去了。
都是女生,誰要看你換衣服啊……都住一個宿舍了,抬頭不見低頭見,事兒這麼多……是要怎樣啊。
李沐雲這樣想著。
無聊的早晨如此過去,新學期算是正式開始了。
……
梳妝打扮完後,李沐雲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嘴角微微揚起。
然後,她單肩背著書包下樓去了。
童羽澄早個幾分鐘先到了宿舍樓底下,看見神采飛揚的李沐雲輕快地走下來,連忙往那邊招了招手。
二人吃完早飯後,便到教學樓裡找自己的班級。
“我們離得不遠耶!三班就在一班隔壁。你可以經常來找我玩咯。”童羽澄站在九一班門口,開心道。
李沐雲透過門上的玻璃窗望向九三班,發現裡麵還空無一人。
她轉過身道:“我們班好像還沒人唉……”
童羽澄瞥了眼九三班,道:“那你要不先來我們班坐會兒?我們班人不多,就才來了兩三個。剩下的估計也還是在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