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思考問題上,李沐雲倒是沒什麼興趣。
她一向秉持著“能少用腦就少用”的原則。
其實這樣也挺好的,生活得比較無憂無慮。
至少不會半夜忽然感慨人類社會的未來後深陷虛無主義,輾轉難眠,最後掏出書籍開始尋找未來何去何從。
薑昭的精神狀態就像是破冰船駛過的冰層一般,遠處看上去平靜和諧,近看卻是混亂地翻滾瓦解著,再等到天一冷重新凝結,然後循環往複。
李沐雲的雙手下意識地揣著衣服兜,卻忽然感覺不對勁。
右邊的衣兜是空的。
“糟了……”李沐雲喃喃道。
薑昭抬起頭,看著有些驚慌失措的李沐雲,“怎麼了?”
李沐雲趕緊掀開枕頭,又看了一眼腳下的地板,“我的戒指……”
她見四處都沒有,於是著急起來。
薑昭很難無動於衷,見李沐雲如此焦急,便道:“長什麼樣,我幫你一起找找。”
李沐雲趴在地板上,一邊用手機照床底一邊道:“銀色的,沒什麼特彆……上麵刻了‘precious’。”
“precious……”薑昭自言自語道。
兩人找了一圈,發現宿舍裡沒有。
李沐雲差點要哭出來了。
薑昭見她傷心,抽了幾張紙巾遞過去。
“我能問問,這個戒指有什麼意義嗎?看你這麼著急,不是一般的戒指吧……”薑昭問道。
本來不問還好,一聽這話,李沐雲眼眶裡麵的淚花就止不住地從眼角流。她一邊啜泣道:“是……我爸爸媽媽……他們回國的時候,帶我去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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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沐雲的父親在三十五歲繼承了國際知名藥企,屹泰製藥。而她的母親也在博士畢業後進入屹泰製藥工作。
總裁和夫人經常在各地奔波,很少有一家人團聚的時光。
但李沐雲小學一年級的那個寒假,他們的工作稍微輕鬆了一點,於是就抽空回北京陪李沐雲住了一段時間。
那是李沐雲為數不多幸福的時光。
寒假的一天早晨,父母問李沐雲要不要出去做手工。
李沐雲激動地點點頭。
於是他們開車帶李沐雲來到了一條風情街,那裡有一間很溫馨的手作坊。
李沐雲仍然模糊地記得,手作坊的裝修很像宮崎駿動畫裡的世界,夢幻純真。那裡的老板還有一隻小貓。
她走到工作台前麵,儘管已經拿了最小號的工作服,但穿在她身上,還是顯得肥大。
“爸爸不許笑!”李沐雲撅著嘴,不滿爸爸給她拍照。
爸爸一聽這話,笑得更開心了,“咱們小沐多可愛啊,爸爸給你照下來,長大了你也會覺得是美好的回憶啊。”
李沐雲這孩子從小就有臉紅賭氣的毛病,於是跺了跺腳,把小臉扭過去了。
不過一會,老板抱著貓咪走了過來。“材料都在這裡了,可以開始做了。有什麼不明白的可以問店員~”
那老板笑眯眯的,看上去很和善。
李沐雲的父母點點頭,然後一人搬了把椅子在李沐雲旁邊坐下。
“小沐想寫什麼呀?”母親道。
李沐雲的胳膊支在工作台上,小手托著下巴,抿著嘴思來想去。
“嗯……我不知道。媽媽你想寫什麼呀?”
母親溫柔地笑道:“這是你的戒指,你做主呀。”
李沐雲撅起嘴想了想,“爸爸媽媽想寫的就是我想寫的!”
那時,李沐雲的父母開心的不得了,覺得李沐雲真的很愛爸爸媽媽。
但李沐雲其實知道他們還會走,還會像以往那樣,春夏秋冬都不在自己身邊。
所以她把這個戒指看作是一種念想,可以把父母留在自己身邊。
不想一個人。
後來,他們決定刻“precious”這個單詞。
“媽媽,這是什麼意思呀?”李沐雲一邊賣力地用小錘敲著鏨子,一邊問道。
夫妻二人相視一笑,最後是父親開口:“precious的意思是受珍愛的,可愛的人。”
小沐雲眼裡放光,雖然沒具體弄明白,但大概感覺出了:“意思就是,爸爸媽媽很愛我?”
“對呀。”
做完之後,李沐雲天天都把戒指戴在手上。
每次遇到不開心的事情,有了煩惱,或者孤獨寂寞的時候,她都會看看手上的戒指。
“爸爸媽媽永遠在我身邊。”
這樣一來,所有的不愉快都會消散。
後來李沐雲長大了,戒指也小到戴不進去了。
於是她就找來一條項鏈,把戒指穿了進去,戴在脖子上。
然而今天好巧不巧,因為爬梯子的時候頭發被項鏈勾住,她就暫且先摘下來放進兜裡,準備等弄完再戴上。
沒想到就丟了。
對啊,梯子……
這時,薑昭問道:“我猜是不是掉在操場了,你從梯子上摔下來的時候?”
兩人顯然是想到一塊去了。
“老師同學們晚上好,我是九年級一班的婁子初。金秋十月,京升的學子們……”
薑昭和李沐雲不約而同地望向陽台。
夜色漸沉,操場的方向傳來麥克風講話的聲音,以及隱約的喧嘩。
燈光若隱若現,一串接一串地亮起。
應該是慈善義賣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