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意外重逢 六年後再見,應當體麵一……(2 / 2)

懸日 稚楚 4437 字 9個月前

蘇洄覺得有些奇怪,自己似乎並沒有把房卡給梁溫,就算他記性再不好,也不至於連這些都忘記。

難道梁溫沒有關好房門嗎?似乎更不可能。

就在他疑惑之際,十分突然地,一隻冰冷的手抓住了他的眼罩,有些粗暴地將其取下。

混沌的視線逐漸清晰。

站在他眼前的這個人,分明就是夢裡消失的寧一宵。

蘇洄不知道這究竟是自己的幻覺,還是真實,他找不到邊界,就這樣安靜地凝視著寧一宵的臉,直到眼圈泛紅。

寧一宵的手緊攥著眼罩,骨節處的皮膚都發白。

令蘇洄感到可怕的是,自己竟然開不了口,好像有千萬句話堵在胸口,最終連一個擬聲詞也發不出來。

兩個人就這樣難堪又靜默地對峙了許久,直到酒店員工進來,一連串的抱歉擠進他們之間,打破窘迫。

“實在是不好意思,真的太抱歉了。”來到前台,酒店的大堂經理連連鞠躬致歉。

“是這樣的,寧先生,真的很抱歉,我們這邊後台的係統出現了問題,把高端信用卡客戶的通道和大型商務預定通道的權限混淆了,所以才導致現在重複預定的情況,實在抱歉,我們會儘快解決這個問題,稍後為您免費升級總統套房,麻煩請稍等一下。”

經理的話,寧一宵一個字也沒有聽,餘光始終在不遠處的蘇洄身上。他出來隻匆匆披了件大衣,一隻手緊攥著行李箱的把手,頭側過去,望著正在和他解釋情況的前台小姐。

蘇洄的背影看起很單薄,也很脆弱,沒有安全感,就像一株快要枯死的植物。

一時間,很多寧一宵覺得自己都快忘了的回憶翻湧而來,潮汐般將他湮沒,令他窒息。

他忍不住看向蘇洄,沿著他纖細的肩線和手臂,看見蘇洄發顫的手。

“你們先處理吧。”寧一宵沉聲詢問,“這裡有咖啡廳嗎?”

聽到這句話,經理如釋重負,連連點頭,“有的,就在一樓大堂這邊,我帶您去。”

寧一宵掃了一眼,“謝謝,我看到了。”

拒絕完經理,他朝蘇洄走去。

靠近的過程中,他漸漸地聽清蘇洄的聲音,他的語氣很疲憊,但很禮貌地對前台重複自己的訴求,“你們不用抱歉,我也不需要賠償,隻是快點幫我辦理退房手續就好,麻煩了。”

他說話很慢,有些艱難,像是連完整說出這些話都需要極大的努力。

就像蘇洄方才收拾行李那樣,白色的小行李箱倒在地上,連扶起來都很困難。

這讓寧一宵想到了過去的他,好像一點沒變。

前台小姐看了站在蘇洄身後的寧一宵,於是中斷了與他的對話,向寧一宵頷首致歉,即便如此,蘇洄也沒有回頭。

“去喝杯咖啡?”

蘇洄聽見寧一宵的聲音,遠得好像是從六年前飄來的,又近在身後。

“退房手續應該也需要一點時間。”寧一宵冷淡的聲音裡帶了一些笑意,“我們好久沒見了,敘敘舊吧。”

蘇洄明知道自己這時候的狀態並不適合“敘舊”,他遲鈍消極,思緒混亂,明明連多跨出去一步都倍感艱難。

他本來要拒絕,也應該拒絕。

可腳步依舊不受控製地邁了出去,跟在了寧一宵的身後,就像他明明連床都下不了,卻還是在看到寧一宵的瞬間下來了。

蘇洄完全不清楚自己是怎麼走到咖啡廳的,又是如何與他麵對麵坐著,就像一場醒不過來的夢,有一個自己站在第三人稱的視角,看著這場難堪的重逢戲碼。

落地窗外很冷,他隱約能聽到一些風聲,天色比之前沉了許多。

不知為何,蘇洄沒有勇氣直麵寧一宵。他們明明就這樣麵對麵坐著,卻好像隔著一片很大的空地,地上滿是玻璃碴,避之不及。

服務生前來點單,寧一宵比方才鬆弛了許多,很自然地點著咖啡,仿佛他們是關係不錯的舊友,“一杯意式濃縮,一杯拿鐵,燕麥奶,多糖。”

他覺得自己了解蘇洄,依照他過去的習慣點單幾乎是順理成章的事。

“不要糖,無糖。”

令他沒想到的是,一直沉默的蘇洄出聲打斷了他。

寧一宵看過去,見他抬眼,對服務生重複了一遍,然後輕聲說,“不好意思,我現在戒糖了。”

這句話是對他說的,但蘇洄沒有看他。

他靜了兩秒,笑了笑,“我的錯,應該提前問一下。”

“以為和以前一樣。”

等待咖啡的間隙,寧一宵安靜地凝視坐在自己眼前的蘇洄,這一刻他似乎又在否定自己方才的論斷。

蘇洄好像沒有變,又好像變了許多。

依舊是從前那副令他可以很輕易得到一切的漂亮皮囊,可以很輕易地隱藏自己的缺陷和瘋狂,依舊很瘦,比從前更瘦,頭發比過去長長了些,搭在臉頰旁,本應很慵懶,但因為他病態和恍惚,連美麗也是陰鬱的。

他那雙澄透的眼裡似乎也少了過去那種天然的、但並無優越感的驕矜,寧一宵以為那是他骨子裡帶的,也會一直保留直到死去。

蘇洄的臉色異常蒼白,隻有微抿著的嘴唇透有一絲血色。他克製不住手的細微震顫,所以將一雙手都放在了桌下,摁住自己的膝蓋。

咖啡端到兩人麵前,寧一宵抿了一口,笑了笑,“為什麼不說話?”

“不想見到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