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爾伯德背著安瑟在城堡中漫步。
他明明可以走快一些,幾步路的功夫就可以到達聖黎尼堂。
“我的生母在很久以前犯了錯,走投無路的時候遇見了我的父親,他們二人相愛,而後有了我。”
“確切來說,是我生母以為他們二人相愛,才肯為自己的愛人生下我這個‘異種’,以至於讓自己喪了命。”
安瑟抿了抿嘴,初次見麵,他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當做安慰。
“我的父親並不喜歡我,他厭惡異端,就像厭惡隻是有利可圖的我生母一樣。”
赫爾伯德背著安瑟穿過回廊,月光打在他的臉上,密發之下,另一隻常年遮住的灰色瞳孔黯淡無光:“她生下了我,看教皇靠不住,隻能撐著最後一口氣將我送回北蘭斯,她曾經的故鄉。”
“王對我不錯,給了我生母曾經擁有的高位,可我體內流淌的血液在北蘭斯卻還是不那麼受待見。”
安瑟聽著赫爾伯德的陳述,突然感覺有些熟悉。
這個血族的遭遇,和帕爾修竟然有些相像。
“您會恨您的父親嗎?”安瑟小心翼翼問道。
赫爾伯德灑脫道:“不會,我甚至沒有和他見過幾次麵,他畢竟是人族,現在已經死了,還沒有我活得時間長。”
安瑟愣了愣。
對啊,如果赫爾伯德的生母和他的父親真心相愛,最後大抵也是這種結局吧。
人族的壽命和血族相比太過短暫。
赫爾伯德的父母,無論相愛與否,最後大抵都拿不到好的結局頁。
那麼自己呢?
現在的帕爾修是血族,他可以擁有無儘的生命。
而自己現在是人族,隻能活幾十年。
安瑟想到這裡不禁有些心梗。
自己的心意,是否還可以傳達出去呢?
就算傳達出去了,最後的結果又會不會不是美好的?
安瑟在赫爾伯德的背上陷入了沉默,他心中好像突然壓了一塊石頭,讓他有些喘不上氣來。
“說起來,我的父親在人族還是人儘皆知的偉人呢,說不定你也知道他。”赫爾伯德將安瑟往自己背上顛了顛,柔聲道。
安瑟回神,默默問道:“他是誰?”
“他是你們人族的教皇,教皇基拉爾。”
“!”
赫爾伯德沒有注意到安瑟的震驚,繼續道:“不過現在的教皇應該不是他了,畢竟他已經去世了。”
安瑟嘴巴張了張。
教皇基拉爾,不就那個不待見自己藍眼睛的外祖父嗎?
“怎麼了?”赫爾伯德好像現在才意識到,他側頭問安瑟。
“沒、沒有。我隻是有些震驚,竟然是那樣被人熟知的人物。”
安瑟不知道現在認親戚好不好,但是本能的,安瑟不想給赫爾伯德添麻煩。
但即便如此,安瑟心中也爬起了一絲絲喜悅,稍稍壓製了剛進入北蘭斯堡的不安與剛才的心酸。
哪怕是血族,起碼背著自己的這個血族,還是和自己有一點血脈相連的。
怪不得會覺得赫爾伯德那麼親切。
安瑟緊了緊自己這位遠在“異國他鄉的舅舅”的衣襟。
“我們在海港等了你一天,沒想到你雖然看不見,但是卻聰明,能從海岸摸到這裡,也是很不容易。”
赫爾伯德換了個話題:“我先帶你去修整梳理,之後我們就去見王,你覺得怎樣?”
安瑟點頭答應。
“你來的實在太晚了,婚禮要趕快籌備,北蘭斯也要忙碌起來了。”
“婚禮?”
安瑟本以為“和親”就是走個流程。
“當然,不然為什麼會稱呼‘新娘’呢。”
赫爾伯德笑了笑:“我們會為我們的‘新娘’迎接她最美麗的時光,這是我們血族的禮儀。”
安瑟在眼罩下的眼睛有些茫然。
他實在想不明白,血族的行事作風為什麼看起來那麼矛盾。
好像一群嗜血狂徒,在殺人之前會向神明做禱告一樣,讓人不禁好笑費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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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的宮門石門之上,雕刻著龐然相對而立的雄獅,雄獅麵目猙獰毛發噴張,幾欲相鬥。
石門之下,長公主貝特麗盛轉屹立,她望著眼前的隊伍,以及最前方的女孩。
“莉婭小姐,現在我授予你霍斯沃全境守護者侯爵之位,前去北方探查紐卡,借機將屬地奪回。”
貝特麗抬手將侍從手中的劍抽出,在莉婭身上輕點,而後緩緩放在她的雙手之中。
莉婭身著銀甲,這鎧甲是集全城優秀鐵匠打造出來的戰甲,全身輕盈而又堅硬,是貝特麗早就為莉婭準備好的禮物。
莉婭身後站著她的兄弟們,那是她最堅強的後盾與最鋒利的劍,以及霍斯沃全境極其的誌願軍。
他們有貴族家的兄弟與父親,有正直善良的騎士、還有百姓結合的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