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大人,我們也要活呀。”
切樂抬眼望向安瑟,似是要從他湛藍色的眼睛中尋找答案:“該何去何從呢,這之後,我又要怎麼辦呢。”
安瑟噎了噎,果然,切樂其實很聰明,沒有情感後他說出的話都一針見血。
“都是我的錯。”安瑟最終隻能喃喃歎息。
“您沒有錯,您隻是太善良了。”
安瑟心中忍不住譏諷自己:“‘我的善良’本身,就是一個錯誤。”
安瑟不忍再看切樂的表情,也不像從他的嘴巴裡再聽到什麼令人痛心的話,他倉皇離開了。
和切樂分開後,安瑟看到帕爾修找了過來。
帕爾修已經和百年後差不多一個樣子了。
通過帕爾修,安瑟推測,自己現在所在的夢境,應該是百年前,博勒加德攻打紐卡後,自己聞聲趕來的結點。
此次前往北蘭斯,安瑟已經下定了決心。
縱使再愧疚,但是博勒加德實在是做下了太多惡事。
早些將其殺死,可以讓這個世界安穩許多。
更多的,也是阻止他繼續造殺孽。
安瑟知道自己這麼想很卑鄙,但是最初的最初,誰都沒有辦法解決安瑟的困境。
安瑟想要殺掉博勒加德,可是礙於自己已經將生命之源——心臟給了出去,現在自己的身體狀態每況愈下。
他隻能寄托於一個強大的外援,而這個外援,正是安瑟托付甲片的切樂。
切樂是拉瑟弗德的親人,他肯定也不願看到自己的弟弟在博勒加德體內,兩人相互爭鬥作亂。
帕爾修並不知道安瑟內心的掙紮輾轉。他看到安瑟,臉上洋溢著笑臉。
安瑟一怔,他還從沒有從帕爾修臉上看到過這種笑。
這種鬆弛的笑容,仿佛有所依靠的心安。
“你去哪兒了。”
“出去走了走。”安瑟聽到自己的咳嗽聲。
帕爾修將拿來的披風圍到安瑟身上:“你現在這麼怕冷,為什麼不多穿點。”
安瑟笑了。
帕爾修一直都是帕爾修,永遠擔心自己著涼、體貼入微的愛人。
安瑟被帕爾修挽著袖子,帶回到屋中。
安瑟沉默片刻,他心裡翻江倒海,最終還是咬了咬牙,狠心對帕爾修安排自己的“後事”。
安瑟想給帕爾修自己的血,他害怕自己走後,帕爾修留在血族,血統的差異會讓他受欺負。
但是帕爾修死活不願意,他聽到後波動很大。
看著他麵目猙獰的樣子,安瑟都以為他要張口吃了自己。
安瑟暫時沒有找到其他方法,讓帕爾修心甘情願喝下自己的血。
他隻能在每次帕爾修入睡後,給他施下睡眠咒語,再小心翼翼給他渡血。
就這麼一直到安瑟動身的最後一晚,安瑟在等帕爾修入睡。
喂完最後一次血後,安瑟就要去聖黎尼堂找博勒加德算總賬了。
然而不知道為什麼,今晚帕爾修卻遲遲不肯睡。
安瑟等啊等。
等到身邊一聲摩擦,一個巨影罩在自己麵前。
腰上環了一雙手,而後隨著一聲難過的歎息,安瑟感覺唇瓣上印住冰涼柔軟。
“轟”的一聲,安瑟沉寂了千年的感情突然翻江倒海的鬨騰了起來。
這就是死亡前的最後一絲溫存嗎?
這些年來,安瑟強行抑製感情,生怕漏出端倪讓人察覺。
但他也有不舍呀!
這是他用儘生命去尋的伴侶,即使在地獄中也不忘刻進靈魂深處的人啊!
明天的太陽升起之前,自己就要看不到他了。
安瑟強忍著心中的顫動,等帕爾修親吻自己睡下後,才起身給他渡了最後一次血。
“永彆了,我的愛人。”
安瑟回吻帕爾修,他將他箍在自己腰間的手輕輕挪開。
裹緊遮蓋傷疤的披風,安瑟縱深一躍跳下高台。這一次他沒有展翅騰空,而是在一棟棟建築之間穿梭。
安瑟已經將自己的翅膀給了人族。
一旦此次不成功,那麼自己死後估計很難有哪個種族能夠牽製血族。
也正是因為血族的事情點醒了安瑟:誰都不能過分強大。
隻有最公平最均衡的實力,才不會招致災厄。
於是安瑟把自己身上的器官當做載體,將惡魔之力稀稀落落都分了出去。
他給了人族附著力量的羽翼、給了精靈族讀心與預言的犄角、給了人魚族鱗片……
最後的最後,他給了自己的信徒眼睫與血液。
那是群被自己從戰後生靈塗炭的霍斯沃救出的孩子。
安瑟教會他們生存,交給他們魔法。這群孩子非要稱自己為“神”,自行組織建立準尋安瑟的宗教團隊。
幾百年過去,安瑟回去看望時,發現他們的後人還在。並且在霍斯沃大路上建立起了一座座教堂。
隨著安瑟將自己身體的器官與力量分散出去,安瑟的受命也隨之變短。
安瑟掐著時間到達北蘭斯。
安瑟很清楚,他的生命還剩不到三天。
為了防止最後沒有力氣應對強大的博勒加德,安瑟選擇提前動手。
一刻都耽擱不得。
安瑟在奔走中抹掉嘴角溢出的鮮血,晚風像刀子一樣狠厲的割在他的臉上。
怕提前耗儘力氣,安瑟甚至吝嗇在周身升起屏障抵禦。
他將目光直指聖黎尼堂,那裡有一切錯誤的源點。
北蘭斯堡的地下建設遠不如地上的隆重,但即便如此,浩浩蕩蕩的雄偉建築,其地下的開發仍不容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