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華二年十月,周帝突染惡疾,病情來勢洶猛,不過半月便隻能纏綿病榻。然,國不可一日無君,太後以此為由垂簾聽政。
同年十二月初八,往年熱鬨的臘八節被取消,上都城繁華勢去,以帝師江炫明為首的臣子攜各家門生齊齊跪於朝陽門前,求聖顏而不得見。
亥時三刻,大周皇宮。
少年在殿中來回踱步,不時看向掩著的大門。門外紛亂嘈雜,人群湧動。
“沁安殿走水了!沁安殿走水了!”
少年充耳不聞,隻隨手抄起桌上的茶杯,入口卻是冰冷刺骨,急忙吐了回去。
噠噠噠!
隱約間有敲門聲傳來,聲音很小,幾不可聞。少年猛然轉頭,一臉希冀地望著被緩緩推開的殿門。來人一身黑袍,巨大的帽簷遮住了整張臉。
“殿下?”那人說話的聲音有些顫抖,抬起被凍得通紅的手揭下帽子。
“先生勞頓。”少年快步迎了上去,內心雖然焦急卻也不忘禮數。看著眼前僅僅兩年不見,頭發已然全白的老師感歎道:“先生,老了。”
“殿下。”老者布滿紅血絲的雙眼緊緊的盯著眼前的少年,內心即是欣喜,又是哀愁,一時間也不知該作何表情,撩起衣擺正欲行禮,“臣,江炫明參見桓王殿下…”
不等他說完,少年抬手輕扶,“先生無需多禮,聞祁有要事相商。”
江炫明連連點頭,“好,好。”
謝聞祁轉身走向門口,謹慎的望了一眼四周,除了院外趕去救火的下人並無其他可疑人等,便安心將門關上,落鎖。
江炫明歎著氣,“不過兩月,不過兩月大周竟遭此變故,先皇糊塗啊!”
“父皇受陳氏蒙蔽,先是扶其為後,後又交付兵權,樁樁件件無不在他們的計劃之中。如此精心算計,步步為營,大周的朝堂恐怕早已經腐朽。”
“如今的局勢…”謝聞祁冷笑一聲,“先生想必比我更清楚。太後攜外戚當政,我已多日不見皇兄,恐已經…凶多吉少。”
“什麼?”江炫明神情激動,“他們…竟敢弑君?簡直膽大包天,狼子野心!”
謝聞祁本想斟茶,想起茶水早已冷卻,隻得作罷,提起桌上的暖手爐遞了過去,“二皇兄貴為天子,身後有外祖父鎮北將軍撐腰。可陳氏要的隻是個傀儡皇帝。如今鎮北軍與北靖時有摩擦,鎮北將軍分身乏術,無暇顧及上京城,正是他們動手的好時機。”
“如此…巧合?”
殿內燭火搖曳,寒冬的風鑽過窗口的縫隙,發出“嗚嗚”的聲音,仿佛有人在低聲哭泣。謝聞祁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臉上有著難以言狀的悲慟,緩緩說道:“先生可知,今日這把火燒的是哪裡?”
江炫明思索片刻,駭然道:“難不成是…承乾宮?”
“可先生今日,聽到過承乾宮三個字嗎?”謝聞祁睜眼,表情恢複如初,“既然陳氏點燃了這把火,那就讓它燒得更猛烈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