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崔智怎麼認識盛權,那還得感謝去年自己閒著無聊買了張機票帶了點錢和手機就開啟的瘋狂旅程,他甚至都沒看目的地,還好崔智為了考大學惡補了一段時間的英語,才不置於連飯都沒的吃。
衝動勁兒過了突然後悔了,剩下的錢根本不夠住賓館,連返程都是問題。崔智靠在中餐廳馬路對麵的路燈旁,當時還是一頭烏黑的長發,秋風吹得像個搞行為藝術的,心裡淒涼無比,生怕自己死在異國他鄉。
好巧不巧,盛權特彆喜歡吃這家的中餐,就那一瞬間,開門的刹那。駝色大衣的衣擺隨風擺到身側,棕紅的格紋圍巾,崔智隻覺得他真的是世上無與倫比的王子。
盛權也不是傻子,馬路對麵造型獨特不知是男是女的家夥很不禮貌的視線,就差把他扒光了研究了。他微微蹙眉不受影響地穿過馬路。
一隻手拽住了他,崔智也是被鬼迷了心竅,脫口而出一句中文:“請問……”崔智猛地回過神,手還死死的拽著,話卡在喉嚨裡支支吾吾。盛權一驚,神色放鬆下來:“你是中國人?”他竟然很欣喜地把崔智拉到一邊,琥珀色的眼睛炯炯有神,比起崔智剛剛的視線更像要把人穿透。
“你,你也是?”崔智的沒臉沒皮僅限於旁人,像這樣的絕世容顏擺在眼前,儘管心裡想著有希望求他讓自己不用露宿街頭,也有點害臊,一下子矜持起來。
“我媽媽是中國人!”盛權淩厲的氣場煙消雲散,此刻更像一隻金毛,和崔智小時候養的那隻朵朵一模一樣。“我叫崔智,催命的催去掉單人旁,智慧的智!你呢?”崔智實在難以克製地將他想象成擬人化的朵朵,興高采烈地拉住盛權的手,雖然朵朵是女孩,當然這並不重要。
盛權微微點頭,難藏喜悅:“盛大的盛,權威的權。認識你真是太好了!”他一笑眼睛就彎彎的,淺色的睫毛讓五官更增添了一份可愛。崔智瞬間覺得這趟說走就走的旅行太值得了,兩個人一見如故邊走邊聊。
崔智的長發被風吹得躁動不安,卻讓盛權覺得這特彆符合他書中描寫到的東方美,縷縷青絲,剪不斷情思。盛權看得出神,手不聽使喚地拂了拂崔智的頭發。崔智又怎麼不為之動容,他見過的漂亮女孩漂亮男孩很多,心裡永遠波瀾不驚,而這個高大溫柔的人,超乎他認知的風度像汪洋一滴水珠,掀起陣陣漣漪。
他臉紅了,不可思議的氣氛下,崔智看著這雙通透純淨的眼眸,鬼使神差地踮起腳。
毫厘之差,崔智又心慌地捂住臉,腿腳輕飄飄的,渾身一軟坐在地上。
崔智厚臉皮人生的第一次覺得自己這不要臉的作案未遂簡直該遭天譴,巴不得現在趕緊從天而降幾道閃電劈死他才好,人也二十幾了來這麼一出,搞得他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大腦飛速運轉怎麼把這事圓過去,但他剛剛的動作直接是把凳子搬桌子上擺明了。
“靠……我這什麼色欲熏心的豬腦子!”崔智追悔莫及地抱著腦袋暗暗埋怨自己,露出的耳朵紅得快熟了一樣。
盛權倒不痛不癢,輕輕鬆鬆把他當小雞崽拎起來,一臉幸災樂禍,挑逗地壓低聲音,在崔智耳邊低語:“You are naughty.”
“啊啊啊啊啊——”崔智像觸了電一般驚慌地捂住耳朵,兩隻腳撲騰著,才發現盛權很壞地把他提著懸空在地麵上,再怎麼費力也是徒勞,掙紮好半天崔智認清了現實,喪氣地道:“我好好走路,你放我下來。”
盛權很有耐心的樣子,慢悠悠地鬆手:“我覺得你很有趣,走吧,我免費帶你玩一遍紐約。”盛權自然地攬過崔智顫顫巍巍沒有底氣的肩,有種得到了新鮮玩具的滿足感。他的本質絕對不是朵朵那樣乖巧的金毛,崔智看透了,這家夥肯定是隻披著羊皮的狼!
其實崔智是想讓這位多金少爺上自己的套,結果自己稀裡糊塗一下跳進了盛權的套。之後的一周也不得而知,這趟沒心沒肺的旅行變成了包吃包住不用花一分錢的雙人遊套餐。盛權還特地請了假,帶崔智開了眼界,總之相處著相處著就開始黏黏糊糊。
“最後最後,他得讀書,我得回國找工作啊,就異國戀了,現在盛權畢業回來了,我可是立刻就告訴我們美麗的靜嫻女士哦!”崔智傻乎乎地笑著,期待地看著媽媽溫柔慈愛的臉,獻上了一個飛吻。
“這麼遠的距離都沒把你們分開呢。”崔靜嫻笑得嘴都合不攏,寵溺地看著盛權,語重心長地道:“這很好,我希望你們能一直好下去。實話說吧,阿姨當年嫁給了不愛的人,鬨到最後兩敗俱傷,也給小智帶來了不可挽回的傷害,如今就覺得我們小智一定要幸福。盛權可不能欺負小智哦。”
盛權很認真地點頭,倒是崔智沉不住氣,咋咋呼呼地舉手歡呼:“以後就是一家人!恭喜靜嫻女士多了一個帥氣的兒子!嘿嘿嘿!”
崔靜嫻拍拍手,非常配合地隨著崔智鬨,崔智有點興奮過頭,一下子跳到盛權身上,盛權穩穩地抱著他,臉紅彤彤地,醞釀了好幾遍,終於鼓起勇氣道:“媽!”
“哎!”崔靜嫻開心地應了,她很喜歡盛權,這個男孩從上到下都無可挑剔,感慨萬千,其實不管什麼身份,對崔智好的她就喜歡,喜歡的不得了,尤其是自己的兒子幸福比所有事情都重要。
某種意義上來說,如果他們能相依相伴,也算圓了她青春那潦草幾筆的不堪愛情。
盛權摟著崔智躺在床上,默默地給他掖好被角。崔智閉著眼睛,嘟嘟噥噥地道:“我們什麼時候去見你媽媽呀?”
盛權沉默了片刻,將懷裡的人摟的更緊了些:“隻要你願意,我隨時。”崔智拱了拱腦袋,一條腿蹺到他身上,語氣彆扭地道:“其實過一陣子我好好練習一下去也行。”崔智歎了口氣,恨不得把床的位置都占了。盛權輕柔地在他額前印下一吻:“好啦,你想什麼時候就什麼時候,雖然我媽可能不太容易一下子接受,但這不是有我嗎?久而久之就會喜歡你的。”他溫暖的手順著崔智的背安撫著,沒聽見崔智吱聲,又補充道:“我們小智這麼機靈可愛,怎麼會有人不喜歡呢?”
“切。”崔智毫不留情地彈了他的腦門,撇著嘴道:“又和你哪個外國朋友學的,我不吃這套!”盛權咯咯笑了,順著話往下說:“那你吃哪套啊?”崔智朝另一邊一滾,背對著盛權,表現出生氣的樣子:“都不!”
“那你是打算睡覺還是一個人可憐地窩在床邊啊?”盛權手指尖在崔智背後畫了個大烏龜,朝他腦袋吹氣。
崔智後背癢得慌,隻好又滾了回來,像蝸牛一樣縮在盛權懷裡:“我要睡覺了。”隨後又記仇地掐了下他:“彆以為我不知道你畫了什麼……”
“睡吧睡吧,good night,my dear.”
假期一過又按規矩開始上班,崔智這時候開始慫了,頭發自覺地染了回去,衣服也裹得嚴嚴實實。
衛明頂著兩個黑眼圈趁午休時間靠在班級門口,嗬欠一個接一個。
“衛老師劇烈運動了?”崔智故意擺出一臉看透的怪異表情,壓根不容他回懟,悄悄地望豆豆班探了探腦袋,都在安靜地睡覺,不可置信地道:“你們這的小孩這麼乖啊,這分班分的我也太冤了吧,一個個祖宗像我欠他們一樣!”
衛明一聽孩子,勝負欲又起來了,鄙夷地道:“也不看看誰教,我這人格魅力小孩都抵擋不住。”他頗有些讚賞地看著崔智手腕上小孩畫的彩色手表:“真洋氣,太符合崔老師花孔雀般的氣質了!”
這倆一碰麵少不了一頓唇槍舌戰,隻是戰爭剛要開始,門崗保安來喊衛明了:“衛老師,你弟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