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二人何須言謝。”元樂衍一如當年回答了他。

“走吧。”元樂衍牽過祁宴修的手，奔向繁華熱鬨的夜市。

兩人一起猜燈謎，看舞獅，玩的不亦樂乎。祁宴修手中端著一碗湯圓，一邊吃一邊跟著元樂衍走。

元樂衍忽然看見前麵不遠處有個賣糖葫蘆的老人家，心想，宴修喜歡吃湯圓，還沒有嘗過酸甜的，不如買個糖葫蘆給他嘗嘗鮮。

“宴修，你在這裡等著哥哥，不要亂走，哥哥給你買好吃的。”

祁宴修點點頭，看了眼碗裡剩下的一個湯圓，抿了抿嘴唇，最終還是打算等元樂衍回來給他吃。

元樂衍離開沒有多久，城西的方向突然湧來一大群人，摩肩擦踵，人潮如流。原本站在還算寬敞的街上的祁宴修立刻被人群帶著往城東湧去。

湯圓被人推翻在地，小小的身軀很快被淹沒，他害怕極了，再也顧不得什麼，放聲大喊：“元樂衍！元樂衍！！”

但周圍人聲嘈雜，即便再大聲也分辨不出來。

這邊元樂衍剛付完錢便聽到一陣騷動，心道不好，果然一轉身便找不到祁宴修的影子。他拿著兩串紅彤彤的糖葫蘆，不知所措，隻能半走半跑的喊著祁宴修的名字。

祁宴修被人群不知帶到了何地，隻是這裡有滿河點燃的花燈，燈光倒映在水麵，美極了。

祁宴修找不到元樂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看著來來往往陌生人，心中難掩懼意。他害怕回不到家，再也見不到家人與朋友。

祁宴修在拱橋的一端角落坐下，將自己縮成一團，像個紅紅的湯圓。如果自己就在這裡等著，不亂走，元樂衍和爹爹娘親，一定會找到自己的。這樣想著便等了許久。

等到深夜，人群早已散去，夜風涼涼，祁宴修顫抖著身軀，不知是冷的還是在哭泣。

“哥哥……你在找我嗎？不要我了嗎？”

元樂衍心都要亂瘋了，找了許久，走遍了所有地方，終於在這拱橋上看見了那一團如火般的紅。懸著的心這才放下，靠近了些卻聽到這話，這顆心又再次被揪了起來，眼眶有些濕潤。

他故作沒聽到般，咳嗽了一聲。

本來迷迷糊糊的祁宴修聽到熟悉的聲音，立馬清醒了過來，抬頭朝身後望去，隻見元樂衍站在拱橋上，正朝著他微笑。

“元樂衍！你終於來了！”

祁宴修本想站起來，卻不料一陣針刺般的痛感襲來，眉頭一皺，試著敲了敲僵硬的腿。元樂衍走下拱橋，在祁宴修麵前半蹲下，背向著他，朝他道：“來，哥哥背你，上來。”

“嗯。”

祁宴修俯身過去，雙手輕輕環著元樂衍的脖子。淡淡的玉蘭香縈繞鼻尖，一如往年，是祁宴修特有的。

背著祁宴修走了許久，元樂衍心中還是難免愧疚，於是道：“宴修，今日是我不好，但我沒有不要你，永遠不會。假如你哪天不見了，我走遍天涯海角，曆經滄海桑田也會找你。所以不要擔心，好嗎？”

耳側傳來均勻的呼吸聲，背上的人已經睡熟，元樂衍無奈一笑。罷了，總之自己知道便好。

周圍仍舊是恐怖的亂葬崗。

祁宴修想起自己的那句‘你不要我了嗎’就倍感尷尬，不好意思的扭過頭。

每個人心中都有已經認定卻不無法開口的話，祁宴修有，他元樂衍也有。所以他從不要求祁宴修能直直白白的喊著自己哥哥。就這樣，很好。

兩人越是靠近西方，濃霧越淡，來到亂葬崗的西方時，濃霧已接近消失。放眼望去，仍舊是屍橫遍野，白骨裸露，多是無主墳塋，也有好幾十副棺材，有封閉的，埋土裡的，也有被盜的，打開的。陪葬品散落在地，好些棺材已經爛了。

“汪！汪！汪！”一陣陣震耳的狗吠聲從四周傳來，那是屍體腐爛的臭味引來的野狗，野狗吞噬著腐肉，因為祁宴修與元樂衍二人的到來而產生了警惕。

無數隻烏鴉在盤旋，似乎要與野狗奪食。

“宴修，咱們得快些了。晚了就麻煩了。”兩人雖修行過，可修為尚且不足。此地野狗定過百隻，若是硬打，無論是哪一方麵的條件都處於劣勢。

祁宴修再次感知，最後向一個開著的棺槨走去。那棺槨的四周爬滿了蠕動的蛆，有些在外麵，有些鑽進了爛了的洞裡。

棺槨裡正是早上看見的那個男孩，男孩仍舊紫著一張臉，口中的白沫已將衣襟打濕。本來男孩是躺在屍體上方的，那屍體死了有數日，腐爛的肉暴露在外麵。按理這蛆應該會爬滿男孩的全身，可男孩身上一條沒有，甚至所躺的地方也沒有。

或許正是因為男孩的存在，這些本該以腐肉為生的蛆全都爬了出來，不敢靠近男孩半分。

元樂衍也跟著過來，伸頭一望，見了男孩的麵目後感歎道：“還是宴修好。”

祁宴修不明白他在說什麼，隻道：“幫我一起扶他離開。”

“這是怎麼了，怎麼一張臉變成了這樣？”元樂衍一邊將男孩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一隻手扶著男孩的腰。

“不知道。或許師兄知道。”

兩人費儘力氣終於將人拖了出來，可問題來了。他們兩人都是小孩，力氣如何大也不可能扛起一個人。

元宵想了想，道：“師兄不是教授你劍道了嗎？可會禦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