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知野不敢看,背過身站得僵直,甚至呼吸都下意識的憋著。
時宴已經解開了裡衣,半脫著,露出白皙的肩膀和胸膛。他睫毛微顫,輕聲喚道:“阿野……我好了……”
顧知野頓時捏緊拳頭,不知道是緊張還是害羞,胸腔裡那顆心仿佛快要飛出來。他緩緩轉過身,深吸了一口氣,緊挨著的眼睛迅速睜開而後又立即背過了身去。
空氣中彌漫著玉蘭花香……
他第一次見到時宴這胎記時,時宴正在花樓被人拍賣,穿著極為暴露的衣裳,一層薄紗,欲遮未遮,他當時氣憤極了隻記得胸口有一抹紅色,至於什麼樣子根本沒看。
他當時直接扯下花樓的長布飛到台上給時宴蓋住,並將他救走,之後也未曾再看到過。
如今算是他第一次瞧清楚,那確實是一塊紅色的胎記,沒有什麼形狀,與祁宴修的位置相同。但是祁宴修的紅色玉蘭花更像某種特殊印記或者圖騰,而時宴的確實是長在身上的胎記而已。
時宴已然麵無表情,他披著鬆鬆垮垮的外衣走到顧知野麵前,抬頭對上他的眼睛問道:“現在你信了嗎?”
顧知野躲避著他的眼神:“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祁宴修……師尊,師尊他也有紅色胎記,他也叫祁宴修……”
比起顧知野更震驚的是時宴,他不可置信得甚至往後踉蹌了好幾步,他麵色帶著驚訝、不解、不信,還有些痛苦和自嘲。
“所以你認為師尊才是你想找的人?”
麵對時宴的質問顧知野沒有說話,他確實懷疑了,他沒有資格說沒有。
時宴從來沒有發過脾氣,一直是溫順的,特彆是在顧知野麵前,甚至連提要求都沒有,一直默默的跟著他,沒有抱怨的話,對顧知野很好。
可是此刻他眼裡透著失望,清秀的眉蹙在一起,他幾乎是嘶啞著吼了出來:“所以你就是覺得我很不好,我比不得師尊!我能力沒有他強,我身份不比他尊貴,我就連外貌也不如他……所以你會下意識的認為他才是你心目中完美的哥哥,而我這種曾經流落過風塵的人,在你眼裡注定是不乾淨的……”
時宴紅了眼睛,淚珠在打轉,隨時要掉下來般,他聲音顫抖著帶著哭腔,任誰聽了都替他委屈。
顧知野有些手忙腳亂,他從未這樣想過時宴,即便現在有所疑慮他也尊重他,怎麼會有比較一說?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有這麼大的委屈。”
時宴忍了又忍,瘦弱的身軀顫抖得如同風中枯葉,最後忍不住捂著臉抽噎的哭了起來,顧知野越說他哭的越厲害。
顧知野不太會安慰人,粗手粗腳的用袖子給他擦眼淚,他以前一直以為自己將時宴救出來一切就好了,沒想到過去的那些不好的經曆傷他這麼深,這麼多年他就自己一個人憋在心裡,自己難受嗎?
不遠處,也就是隔壁,站在顧知野屋子裡的祁宴修本是在找自己的五彩石。他沿路都找過了並沒有感應到,除了那些地方就隻有顧知野這間房了。
他正摸索著忽然聽到有人在哭,聲音很耳熟,像是時宴?
祁宴修繼續找了幾圈也沒有發現,明明感應就是在這裡。此時隔壁又傳來男子的道歉聲。這聲音他可以確定是顧知野。
他依稀隻聽得見“不乾淨”、“對不起”、“委屈”幾個詞,這也足夠讓他怒從中來。
祁宴修皺眉把手上的被褥一甩,拂袖奪門而去,轉身敲響了時宴的房門。
屋內的兩人都被嚇了一跳,時宴趕緊止住哭聲抹乾眼淚,他努力控製情緒,聲音還是有些顫栗。
“是誰?”
“我!”
清冷的音色除了祁宴修還有誰,顧知野更是頭皮發麻,雙手都有些發抖,不知道是害怕還是什麼。
時宴看了顧知野一眼然後才去把門打開,祁宴修麵色冷峻,瞳色淺淡,配上上挑的鳳眸,讓人不敢直視。
他直接問了時宴道:“你為什麼哭?”
時宴眼底的一絲妒恨迅速劃過,他內心隻覺得可笑。誰是真正的祁宴修都可以,可為什麼偏偏是麵前這個如天神般的男人?
他自以為可以漸漸代替顧知野心裡那個人的位置,他也擔心過真正的祁宴修會出現,不過他有最好的底牌,這是他最大的自信。
可一切都像個笑話,一個是天上月,清冷高潔受人矚目,一個是鏡中花,靠模仿彆人苟延殘喘。月亮不是人人都可以擁有,可花卻是誰都可以摘下,誰不高興了都可以往這花身上踩上幾腳。
時宴隻沉默的埋著頭,祁宴修以為他受了委屈不敢說,轉而問顧知野:“你說。”
“我……”他怎麼說?這個怎麼解釋?
顧知野苦澀一笑,內心複雜輾轉。
時宴不再低著頭,他道:“師尊,是弟子的錯。弟子悟性不高,看不懂師尊給的書籍,於是讓師兄教弟子,可弟子太過愚鈍,師兄這才發了火,弟子一時難過所以……”
祁宴修冷眉稍微舒展了點,他對時宴道:“我是你的師尊,以後有什麼問題直接來問我。”
時宴連連答應後祁宴修才離開。
祁宴修走遠了後兩人皆是鬆了一口氣,屋內又陷入一陣沉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