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從玉抱緊他,拉著他一塊坐下:“指不定是因為你現在還太小。等你大些,定和舅舅表哥一樣英明神武。”
霍丞霄沉默了一會兒,道:“你可千萬不能出事。”
李從玉沒說話,在他臉蛋上捏了幾下。現在他是霍丞霄所剩無幾的親人。
兩人除了靴子,一同臥在錦榻上,依偎著取暖。宮門吱呀一聲打開,走進個高大的人影,血氣霎時衝淡了宮裡的熏香。
霍丞霄警惕地坐起身。李從玉攔住他:“彆。”
燕岐已經換下血衣,不過還是穿得單薄,一身白的過來。李從玉瞧他還站得直,心裡的大石頭落地,長舒一口氣。
“太醫怎麼說?”李從玉問。
沒人搭話。李從玉借著光看過去,才見他直勾勾盯著霍丞霄。偏頭一看,霍丞霄亦是神色不善。
李從玉推推霍丞霄,指了指寢室。霍丞霄起初很不樂意,受不住他連哄帶嚇,鬨著脾氣走了。
“陛下這麼快就有新人了。”燕岐道。
李從玉撐著額頭臥下,橫他一眼:“你瘋了嗎,那是朕表弟。”
想了想,他盯著燕岐補了一句:“就算是有新人,輪得到你過問麼。怎麼跟朕說話的。”
燕岐呼吸重了重,卻沒多說,昏暗燈影下拳頭攥成一團,眼睛不看他。
李從玉第一回勾引他的樣子曆曆在目,當時旖旎香豔,這會兒就顯得荒淫刺眼。
表親?長公主和駙馬不就是表親。照李從玉這葷素不計的風流性子,霍丞霄又那般在乎他,兩人怎麼就沒可能。
燕岐心生煩亂,出言也冷硬:“你找我做什麼?”
李從玉豈會聽不出他話裡的不耐煩,反倒激起了惡劣性子。這人眼巴巴說要留在他身邊,現今又裝什麼清高擺什麼譜,玩欲擒故縱?
他還真要上這個鉤,看他有幾分厲害。
李從玉眼波流轉,笑道:“朕叫你過來,也不為彆的。近來國事操勞,身子乏得很,你來替我捏一捏。”
他懶洋洋撐起身子,左肩上披的一件孔雀裘順著胳膊滑落一半,鬆鬆垮垮搭在肩上。裡頭穿的是薄如蟬翼的蟬紗衣,肌膚在燈火下若隱若現。
燕岐卻道:“這活應當找太監,我不會。”
李從玉站起身,冷笑著拈起他的腰帶,勾在指上,拉著他彎腰。
“朕叫你辦的事,你不會也得會。”
他身上仍熏著同樣的香,燕岐心裡頭抗拒,身子卻被熟悉的香氣勾得蠢蠢欲動,咬著牙蹲在榻前。
李從玉揚起腿,搭在他膝上,得意地笑了笑,上半身靠在燕岐肩膀,撐著額頭,秀白指尖在他略顯淩亂的發絲間勾繞。
燕岐臉上浮出薄紅,身體也稍稍離他遠了點,兩手舉著,按腿也不是,不按也不是。
李從玉貼在他耳畔撲哧一笑,問:“你是不是喜歡我?”
燕岐閉上眼睛忍耐。他現在不想承認。
李從玉擺明了就是拿他玩耍,看他笑話。這時候一顆真心奉上,豈不是……太輕賤了。
“你說呀?”李從玉溫聲撩撥,恐霍丞霄聽見,嗓子壓得很低,就像羽毛尖一樣在燕岐耳邊撓,“你說了,興許朕高興,就賞你一回呢?”
他仔細觀察燕岐的眉眼,睫羽密繡,壓著一汪墨玉似的眼珠,美麗得很。
這般美麗的人,要是連腰杆帶心神通通折在他手裡,該是何等歡快。
燕岐緊抿嘴唇,下齒抵著唇瓣,微微發白。
他心裡隻剩酸澀難過。
當初的李從玉,待他尚且有幾分溫暖,現在這個就像個惡童,把他在手裡捏圓搓扁,不當個玩意。
當初李從玉待他親近,他心裡歡喜。而現在這個刻意的親熱,卻隻叫他覺得羞辱。
更叫他惱火的是,明明覺得侮辱,他的心神卻在一片溫香軟玉中漸漸淪陷,對李從玉的惡行無法自拔。
原本勝券在握的李從玉,看他如此隱忍不動,輕嗤一聲,倏然挪開身子。
“出去,朕乏了。”
燕岐站起來,眼眸深沉地望了望他,轉身闊步離開。
李從玉緊盯著他的背影消失,一股惱意在心頭盤旋,上前重重摔上門,眼不見為淨。
剩下的半夜輾轉難眠,他在這宮殿裡受挫,看哪處擺設都不開心,第二日就傳旨意稱病,要往秋香原行宮休養。
剛巧,長公主李清和回都後就住在華陽宮。李從玉許久沒見姐姐,正好和她團聚。
車馬備好,李從玉在侍從裡瞧了一圈,竟發現燕岐也在,穿著侍衛的衣袍。
臨登車時,李從玉嘲他:“怎麼還願意跟著我?”
燕岐曲起五指,緊緊捏著刀鞘,壓下眼中狂風暴雨,抬頭望李從玉時,一副風平浪靜的樣貌。
“臣職責所在。”
李從玉冷笑一聲,輕輕放下簾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