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讓你學理你不學，這一下子大半個路子走不通了。”方雲妍捕捉到樺寧臉上一絲頹氣，趁此怨道。

“好了，女兒喜歡最重要，”沈父笑起來，眼神滿是對女兒的寵溺，“再說，她高一那理科成績還不如文科呢。”

“你知道什麼，這高考理科錄取的分數線低文科線多多了，學的專業還實用呢。”

“文科怎麼不實用了，到時候畢業讓她當個老師多好！”

“誒，爸、媽，我吃飽了，我去學習了。”樺寧忙岔開話題，不想聽她父母圍繞她打辯論賽。

“才吃了多少呀！”沈父關心道。

“我問問你，楠楠在你們班怎麼樣？適應這邊了嗎？”方雲妍突然提到。

“他，……他挺好，挺受歡迎的。”

“人家楠楠從小就省事，不讓人操心，現在大了，看著越發成熟穩重了。”

父母都喜歡誇彆人家的小孩。

“今晚我去你周阿姨家坐坐，她回錦源，我還沒去一趟呢，今晚有空，你去嗎？”方雲妍閒閒問道。

樺寧也還沒去過蕭楠現在居住的地方呢。

“去吧。”樺寧心裡還在糾結要不要去，嘴裡就迸出了兩個字。

“什麼叫去吧？”

沈父笑道：“兩人從小一處玩，現在又是同學，跟你媽去逛逛吧，也好認認路，以後肯定還是要常聯係的。”

樺寧點頭答應著，回了臥室找了本英語配套練習題，準備問蕭楠幾道題。

她可不想一晚上乾坐在那聽媽媽跟周阿姨聊天。

“走了，寧寧，彆在屋裡磨蹭了。”方雲妍在臥室外催促道。

樺寧換了一身西裝領長袖白色衫，外麵套著一件淺藍色外套。

“穿那麼正式乾嘛？”

“哎呀，哪正式了，走吧走吧。”樺寧忙挽上方雲妍的胳膊出了門。

母女倆走出小區，樺寧就看到前邊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像是靜雯，也沿著去公園的路走。從東門進去穿過公園，出了西門，來到清雲街，拐進一條寬闊的巷子，樺寧就看不見她了。

樺寧心想不會她也去蕭楠家吧。

樺寧找到B-17號的院門，按了下門鈴。

周蘭看到這母女倆來了，喜出望外，忙喊蕭楠出來叫人。

蕭楠一身白色薄襯衫，黑色短褲，腳上踏著個人字拖。

“喲，這天可涼了，怎麼穿那麼少。”方雲妍寒暄問道。

“他呀，說了也不聽，不到寒冬臘月不知道換厚衣服。”周蘭笑道。

“年輕人就是不怕冷呀。”

周蘭把他們領到客廳，說著屋子裡簡陋也沒怎麼收拾，講究著坐坐。

樺寧倒是挺喜歡這間屋子，雖說不大，陳設也少，但素淨極了。

蕭楠百無聊賴地杵在門口。

周蘭看到樺寧手裡拿著一本書，問道：“來找蕭楠學習呀？”

樺寧乖巧地回答：“是的。”

“那你倆去裡間學吧。在這坐著也不自在。”周蘭又囑咐了一句，“楠楠你好好照顧著點樺寧，彆跟小時候似的。”

蕭楠：“……”

“都不小了，不用管她們。”方雲妍笑道。

樺寧跟著蕭楠走到臥室門口，突然猶豫了，就這樣貿然進男孩子臥室會不會不太好。

“怎麼了？”蕭楠見她停在門口，問道。

“進去會給你帶來不方便嗎？”樺寧柔聲問。

“哦，你稍等一會，”蕭楠像是想到什麼，連忙進去把床上的衣物扔到衣櫃裡，然後說，“進來吧。”

樺寧鬆了一口氣，慶幸自己問了問。

進門一個小玄關，迎麵牆上貼著艾弗森的海報。臥室四四方方，木質的單人床上零散擺著幾本雜誌，淺灰色的窗簾，一張長條型學習桌，旁邊是一個四行五列的書架，裡麵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書。

樺寧看到學習桌上攤開一本數學題，“在做數學？”

“嗯。”

“月考複習得怎麼樣？”

“不好不壞吧。”

蕭楠讓她隨便坐，樺寧在學習桌一旁坐了下來。

如果蕭楠是女生，樺寧估計能借著兒時的相處很快再次熟絡起來，但男生跟女生不一樣，越長大越不願意跟異性分享一些事情，更何況現在他們都到了青春最美好的年紀。

於是，兩人都出奇地靜。

窗戶外的庭院裡秋蛩嚶嚶響起伴著屋內時鐘表的滴答聲。

樺寧眼前一疊書籍，書名竟然全是英文的，“蕭楠，這些是你的書嗎？”

“是的。”蕭楠倚在靠背上，兩條大長腿交叉在書桌下，“隨便看。”

“你好厲害呀，全英文的都能看懂。”樺寧挑了一本《The Great Gatsby》，翻看了幾頁。

“沒有啦，我就看個大概而已。”

“蕭楠你的英語真好，而且發音除了咱班餘歆儀就屬你了，不過我還是喜歡聽你的，都可以拿來做生動的聽力材料，比那種機器音強多了。”樺寧想到蕭楠在英語課上的表現，由衷讚賞。

蕭楠聽到過一些恭維話，但樺寧說出的稱讚沒有一絲嫉妒和違心，乾乾淨淨的。

“那我以後得出套聽力材料，獨有版權，侵權必究。”蕭楠嘴角彎起輕微的弧度。

聽得樺寧莞爾一笑。

“我感覺自己好笨呀，每科都平平無奇，你們還都有出彩的科目。”樺寧說完，想起蕭楠那次數學作業，怕說漏了嘴，小心覷了一眼蕭楠。

蕭楠微微一笑，看著樺寧那一派天真，讓他恍如自己還是在小時候。

樺寧的煩惱好像就隻有學習，其他都微不足道。

“你拿的那本書裡說，’that\'s the best thing a girl can be in this world, a beautiful little fool.’世界上最好的出路就是做個美麗的小傻瓜。”蕭楠的聲音在寂靜氛圍下像是從海邊送來的。

“那我也就占了個傻。”樺寧自嘲道。

“都有。”蕭楠不經意的回複。

樺寧收回眼眸，感覺耳根有點熱，忙把手裡的練習冊打開，“對了蕭楠，正好請教你幾道英語閱讀題的答案。”

蕭楠把座椅往她那邊挪了挪，少年溫熱的氣息像是化成無數細小分子跳踏在周圍，瞬間包裹出一個小小的天地，樺寧就在那一動不敢動。

蕭楠給樺寧講了一套閱讀題型的解題技巧，讓她下次試試保證錯的越來越少，又說這是在瀛市上初中的時候遇到的一位教師，教英語很有一套。

聽他提到瀛市，樺寧忍不住問：“蕭楠，你在瀛市的那幾年過得好嗎？”

蕭楠眉心跳動了一下，他不願回憶在瀛市的日子。

“當下最好。”

他的眼眸由黯淡變得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