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願聞其詳。”琅月來了興趣。
這家主看上去顯得頗為躊躇,半晌搖搖頭,對師徒二人說“我確實沒有傷害二位的意思,要是兩位想走可即刻離開,裴宣絕不敢阻攔。”
“裴家主,你也不看看這是誰”琅月誇張的指指隰華,“隰華尊者誒,說兜就給兜起來了,現在又說放就放,他老人家麵子往哪擱?”
隰華不耐煩的薅開琅月,“其他的事我不管,交出傷她父母之人,我們馬上走。”
裴宣明顯有些為難,但還是搖搖頭“隰華尊者,我不想與正陽峰交惡,但是這人我...裴家確實不能交”
“不能..”琅月摸著下巴細細咂麼這兩個字,“不能而非不想,說明你有把柄在人家手上啊,或者說你這家主位置是人家扶你上來的?你就是一個傀儡?”
裴宣苦笑著搖搖頭,一言不發。
隰華一側身抽出破曉劍,直指裴宣,被琅月一把拉住“師父,冷靜,冷靜”
琅月轉過身笑著對裴宣說“裴家主,我師父和我都不太懂禮數,再不明說,我們可就往大處鬨了啊”
裴宣看這琅月雖然是一張笑臉,但眼角卻也有幾分殺氣,歎了口氣,知道這件事是不能善了了。
“你們要找的人,是裴家的長老,裴梧,是他在上一任家主去世後扶植我為家主的,我不能讓你們殺了他....”
“哦?因為欠他人情?還是舍不得你的位置?”
裴宣無力的搖頭“不是,因為他手裡握著裴家數百口的性命,他要是死了,裴家就完了”
琅月看他痛苦的神色不似作偽,抬頭看看隰華,隰華神色淡漠“你們家完不完乾我師徒何事?你再囉嗦,我現在就蕩平你裴家”
裴宣摸了摸裝他們的‘口袋’內壁,“二位想必已經猜到這是鯨魚的腹部吧?我們裴家自祖輩起就世世代代馴養動物,並借此名動一時,躋身世家之列,成也蕭何敗蕭何,我們裴家也絕在這種法術上”裴宣笑了一下,表情中帶著深深的無力和蒼涼,“上一代家主看到各世家在雷法和劍法上都各有建樹,擔心裴家會落後,於是開始著手研究馴化龍族,最開始的試驗對象就是從本族的子弟開始的...”說著撩起袖口給琅月看,手腕纖細,上麵一道道血痕,新傷疊住舊傷,更彆說經脈處密密麻麻的針孔,琅月倒吸一口冷氣,這是往身體裡注射了多少奇奇怪怪的東西啊,
“剛開始確實很有成效,被馴化的弟子會無條件的服從命令,而且修為比起之前強之萬倍,前家主覺得可行,就推廣至全族,可是很快就出了問題。”裴宣靠在柔軟的腹腔上,加上本就身體單薄,看上去仿佛要被陷進去一般
“你們知道裴家是用什麼方式馴化動物嗎?除了一般的馴獸手段,鞭打獎懲,最重要的是用同族的血液,例如要訓練一隻靈蛇,至少要上千隻蛇的血液喂養,這種叫‘獻祭’,可是想要訓練龍族,沒有血液,隻能用...”
“蛟族,罪蛟族”琅月聲音嘶啞。
“果然聰明,不錯,那幾年我們瘋狂獵殺蛟族,取他們的血液來馴化自己的族類哈哈哈哈”裴宣的臉上浮現出極其扭曲笑意。
琅月閉了閉眼,也露出了一個諷刺的笑容“龍族一向將蛟族視作蔽履,現在倒是不嫌棄他們血液不純了”
“是啊,當時沒有人顧及這些,他們興衝衝的抓蛟族來當祭品,所有人都沉浸在法術暴漲的喜悅裡,都做著裴家會成為第一世家的美夢....突然,”裴宣睜大了雙眼“之前被馴化的族人開始失控,瘋狂的攻擊門中弟子,開始大家顧念族中情誼,漸漸的也顧不上了,因為普通弟子根本打不過受過馴化的弟子,一番殊死搏鬥之後,竟然是被馴化的弟子占了上風,場麵徹底失控,上一任家主和長老裴梧聯手,才勉強鎮住,若此時收手還來得及,可緊接著,他們犯了第二個錯誤”
“他們竟然認為,是因為蛟族血液不純才有這樣的後果,所以開始...”
“獵龍”琅月接道“蛟族在獵龍,龍族也在獵龍,我算是知道龍族如今衰落的原因了”
“所以這鯨魚腹中的氣體是特意針對龍族的吧”隰華道。
“不錯,隻有龍族最了解龍族的弱點在哪裡,這氣體是專門研製的,所有龍族聞到都會昏迷,也正是借助這個手段,裴家抓了很多龍。龍族的血也帶來更強的效果,但是也有後遺症,那就是短壽,好像是一個普通的軀殼無法承受如此大的力量,軀體極度膨脹後的萎縮,好的,像我一樣骨瘦如柴,形同廢人,不好的,當場斃命,連句遺言都留不下。”
“所以你們當時抓琅月,也是乾這個?”隰華道。
“不錯,那麼好的材料,已走火入魔的裴家怎麼會放過,所以才有了琅月父母的慘死”
琅月仰起頭,望著漆黑的鯨魚腹,輕歎了一聲。
“不過你也不用太難過,裴家的全族都會給你父母殉葬的,這是裴家應得的..哈哈哈..”又是壓抑到極點的笑聲。
“既然你們前任家主和裴梧做這種天理難容的事,你為什麼還要袒護他?”
“嗬嗬剛才沒說完,裴家,現在還活著的人,大部分都像我在這個樣子,你剛才在院子裡見到的正常人,是裴梧從彆處找來的,而我們這些半人不鬼的,需要裴梧每個月供藥才活得下去”
“這樣一副身子,死就死了”隰華說的雲淡風輕。
“尊者,我知道,現在這副樣子彆說龍族,怕是連蛟族也看不起我們,要是我自己早就不活著了,可是族中還有幾歲的弟妹,還有父母叔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死啊”
“裴宣,你說的話我暫且信了,但是裴梧,我今天一定宰了他,不單單是為了我父母,有些人讓他活著就是造孽”琅月右手拇指頂住驚秋劍劍柄,劍身微微出鞘,在黑暗出閃出一道光亮。
“琅月...”
“裴宣,飲鴆止渴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殺了裴梧之後...”琅月剛想說什麼,被隰華打斷,“我們先出去見見這個裴梧。”
裴宣點頭,帶著琅月和隰華向外走,隰華敲了琅月腦袋一下“就不擔心他騙你,你要說什麼,報仇之後幫忙救他的親眷?你什麼時候能改了這個輕信於人的毛病?”
琅月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行了行了師父,你彆數落我了,咱先出去看看再說。”
三人來到院中,燈火通明,處在暗中時間久了一時有點睜不開眼,等眼睛適應了光線,看到為首的人佩刀站立,身姿挺拔,胡須花白散滿前胸,儀表勉強算是端正,但眼角帶著狠辣。
“裴宣,這就是你說的那個裴梧?”
裴宣點頭。
“家主,你怎麼和擅闖的賊人在一起,快過來”裴梧喝道。
琅月拍拍裴宣的肩膀,“叫你呢嘿,是跟他們一撥還是跟我們一撥呢”
不等裴宣做出回答,裴梧一吹口哨,一群人密密麻麻湧來,“二位快躲開,這就是龍族的馴化者。”
琅月不慌不忙的轉了轉驚秋劍,“看來你家長老,對你這家主沒什麼情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