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邊鎮有一條出了名的花柳巷子,白日寂寂無聞,然而一旦夜色降臨,那燦爛如晝的燈光宣告著夜晚才剛剛開始。
朔朝民風開放,教坊繁榮,小倌館也不在少數,來往人群有男有女、絡繹不絕。
這柳香樓就位於巷子最深處,燈火通明,氣派極了。
那夥人也不知道給她下了什麼藥,藥效極猛,就算已經用內力逼出了大半,依舊頭暈眼花,站立不穩。
現在的她並沒有把握能救出凝霜,看來隻能先想辦法潛入,探清內部情況再做打算。
她翻上屋頂,重重喘了口氣,這該死的藥效不退,自己連翻個屋頂都費勁。
她扒開一塊瓦片悄悄朝裡張望,裡麵人來人往、熱鬨非凡,根本沒有下手的機會。
鐘幼漁又蹲在暗處觀察了一陣,按她平日的作風早就直接衝進去救人了,但是這裡不是西洲國,也無法確認小齙牙說的就是實話,她身子不爽,不能貿然行動,以免打草驚蛇。
突然底下傳來熟悉的聲音,那聲音她絕不會忘記,不就是店小二那一行人嗎!他一副打手的打扮,幾人諂笑脅肩,圍著一個身著華服的女人,一夥人從鐘幼漁眼皮底下走過。
那個女人大概就是小齙牙口中的王媽媽了,鐘幼漁心裡一陣歡喜,看來小齙牙沒有騙自己,這裡就是那夥人的老巢。
她正準備跟上去看看,沒想到隻走了幾步,突然頭腦發昏、腳步虛浮,一腳踩上屋頂的破瓦,鐘幼漁腳下一滑,那瓦片竟然層層裂開,鐘幼漁失去平衡,就這麼在一聲巨響中鐘幼漁從屋頂直直掉落。
預感中的疼痛沒有到來,倒是聽到身邊傳來一聲悶哼。
鐘幼漁一回頭就對上了一雙熟悉的琥珀色眼眸,心裡頓時一涼。
“公主殿下,好巧。”齊斂甩了甩酸麻的手,咬牙道,“您這從天而降的出場我真是沒想到呢。”
鐘幼漁看了看房頂上的破洞,又看了看齊斂逐漸由白轉青的臉色,看著隨時都能噴她一臉血,她的臉色頓時變得比齊斂還難看。
好消息:她摔到了齊斂的腿上,成功保住了尾椎骨。
壞消息:她差點壓死了朔國的寧王。
還好房頂不高,否則齊斂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那她罪過就大了。
她還來不及張口,房門就被柳香樓大力推開,:“什麼動靜這麼大?”
與她不過一牆之隔的王媽媽一夥人不可能沒聽到這麼大的動靜,很快出現在了現場。
鐘幼漁下意識地就想避開來人,她現在的身體根本沒辦法在他人的地盤與彆人硬碰硬,又擔心暴露身份,果斷將頭埋在齊斂懷裡,開始裝死。
在外人看來,不過就是抱著齊斂撒嬌的小姑娘而已。
齊斂還算上道,修長的手臂將她人埋得更深一些,寬大的袖子將她擋得嚴嚴實實,對著懷裡大聲道:“娘子,我來這裡不過是聽曲看戲,絕無二心,你怎麼還悄悄跟著來了,還爬上房頂,摔傷了怎麼辦?”
他麵不改色地對著柳香樓的那夥人說道:“家事家事,讓各位見笑了,房屋破損的費由我一力承當。”
說完衝著身邊的齊恕使了個眼色,齊恕丟給那夥人一錢袋,裡麵的銀子再修一棟柳香樓也綽綽有餘。
“明白明白。”王媽媽對於這種事見怪不怪,識趣地說道,“小人馬上讓人好酒好菜招呼著。”
“不用了,都下去了,我和娘子談談心。”齊斂立刻拒絕道。
“是是是。”那夥人滿眼冒光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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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幼漁聽見關門聲這才慢慢抬起頭,麻溜地跳下齊斂的大腿。
當房裡就剩下他們幾個人,氣氛就變得越發的尷尬起來。
鐘幼漁盯著袖子上的刺繡,從來沒有覺得這花紋如此精美,似乎摸了摸鼻子,輕聲道:“哈哈,好巧啊。”
雖然鐘幼漁表麵平靜無波,但是心中的小人卻抱頭尖叫,這天殺的逃婚遇到未婚夫,還是在青樓裡,這誰遭得住!
“公主殿下客氣了,距離您逃婚也不過三兩天,真是恍若隔世呢。”這話放現在鐘幼漁一定會覺得他在陰陽怪氣,可是他的表情那麼真誠,沒有一絲戲謔,眼裡甚至還帶著點點委屈。
嘖,那眼神越看越覺得紮眼。
鐘幼漁雖然沒心沒肺,但是看著他的眼神,還是升起了一絲絲的愧疚感。
但鐘幼漁終究不是普通人,她的信條一直就是與其委屈自己,不如譴責他人,隻要沒素質,就沒人能拿捏她。
她將不多的愧疚感掃光,率先發難:“說得好聽,這裡可是青樓,剛定了婚約就來這花天酒地,王爺好福氣啊!”
齊斂並沒有露出一絲驚慌,似乎逛的不是青樓,而是一個蔬菜攤子。
他輕喘一口氣,垂眸道:“本王聽聞公主離宮,十分擔心公主安危,這才一路尋來。想來殿下對我一定是有許多不滿才會選擇這種方式離開,雖然我身體不適,還是打算親自來與殿下道歉,讓殿下委身於我,屬實是讓殿下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