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漁!幼漁!”有人輕聲喚她。
鐘幼漁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她還在最後見到黑衣人的那棵樹下,身上披著一件繡線精細的白裳。
此時的天色剛剛有了一絲微白,看來她並沒有昏迷很長時間。
“怎麼樣,身上的傷還很疼嗎?”溫潤的聲音在她耳邊打了旋,癢癢的。
眼前人竟是她以為已經遇害的齊斂。
鐘幼漁有些歡喜:“齊斂,你還活著,李蘭說你已經死了!”
齊斂見她醒來鬆了口氣:“阿恕及時趕了回來,我沒事。”
鐘幼漁環顧四周:“救我的那個黑衣人……”
“什麼黑衣人?”齊斂疑惑道,“我趕到時,隻有你一個人,並未見到其他人的蹤影。”
鐘幼漁滿心的疑惑,卻不知從何說起。那個黑衣人的功夫路數,鐘幼漁能肯定那就是不久前夜闖王宮的人,明明上次還想殺掉自己,為什麼又要冒險來救她。
“你彆想了,先好好休息,我先帶你回去。”齊斂打斷了她的思緒,“阿恕,去備馬車。”
鐘幼漁聽到齊恕的名字,費勁地抬起眼眸注視著站在身後的齊恕:“凝霜呢?她回來了嗎?”
齊恕牽著馬車的手一頓,避開鐘幼漁的目光,慢慢搖了搖頭。
鐘幼漁像是一朵遭遇了狂風暴雨摧殘的花朵,迅速衰敗了下去,她大聲咳嗽了起來,猛地吐出一口黑血,直直朝前倒去。
齊斂下意識地用手接住她,迅速將她抱上馬車:“我現在就帶你回去。”
鐘幼漁閉著眼睛,靠著車窗一動不動,安靜的連呼吸都感受不到。
齊斂知道她並沒有睡著,但是並沒有出聲打擾,也衝著一肚子疑惑想要詢問的齊恕搖了搖頭,齊恕隻能憋著一肚子話閉嘴。
現在的鐘幼漁想得到的並不是他無力的安慰,有些情緒隻能靠著她慢慢消化。
直到天色已經大亮,鐘幼漁才慢慢睜開眼睛,緩緩說道:“這件事的主謀是李蘭,我們那天在柳香樓遇到蒙麵人就是她。”
齊斂點點頭,看樣子已經知道了。
“我已經帶人搜了關押你的地方,裡麵已經空無一人,與柳香樓一樣人去樓空了,找不到有用的線索。”齊恕說道。
“那個地方是一個叫‘紅所’的拍賣所,專門買賣年輕貌美的女子,可能是給顯貴做妾,也有可能是送去青樓。她們手段很多,無論多烈性的女子都有辦法讓她們乖乖聽話。王媽媽應該隻是她手下的一個線人,或許不僅僅是臨邊鎮,在朔朝的其他地方,也有這樣的‘紅所’。”
“李蘭在臨邊鎮蟄伏二十多年,扶傾濟弱,深得百姓愛戴,沒想到私底下竟能做出如此喪心病狂之事。我們竟然就這樣被她蒙蔽了許久。”齊恕怒道。
鐘幼漁想到她將百姓當做垃圾、乞丐的模樣,內心一陣惡寒,諷刺地勾了勾嘴角。
“阿恕趕到柳香樓時,那小房間裡麵確實有機關,下麵就是關押人的牢籠,大概就是李蘭的通報,裡麵的人大部分已經撤走,隻抓到了幾個小嘍囉,還有幾個來不及帶走的姑娘,凝霜並不在裡麵。”齊斂聲音低沉,卻帶著隱隱的怒意。
鐘幼漁目光深深望著他:“她再有錢也不過是一個無官無職的婦人,按照紅所的規模,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折在了她的手上。台下那些戴著麵具的賣家,一晚上一擲千金眼睛都不眨一下,明麵上得是站的多高的人呀。她能做到這個程度,想來身後沒有人我是不信的,寧王爺,您認為呢?”
齊斂與齊恕對視一眼,是鐘幼漁看不懂的深意。
鐘幼漁看起來還是那麼虛弱,眼神卻亮的嚇人:“我的人在你們的地盤被擄走,甚至還能打起我的主意,我們西洲雖然是個小國,但也不能任人欺淩。我這人有仇必報,待我傷愈,就算掀翻整個朔朝,我也會找出凝霜,你們可彆怪我不懂禮數,我鐘幼漁這輩子最不在乎的就是所謂的教條禮數。”
鐘幼漁氣勢凜然,並不是齊斂能糊弄過去的架勢。
齊斂歎了口氣,肩膀微微下沉:“我確實有一些懷疑,私下也進行了一些調查,但是這些人做事滴水不漏,目前還沒有確切的結果,隻能確定這件事比我們想象的還要龐雜,在沒有確切證據前,我還不方便告訴你。想必你也對我有一絲了解,現在的情況就算是我和阿恕也不能馬上解決。我知道你很生氣,但是你相信,我一定會救出凝霜,給你一個交待。”
齊恕的話模糊不清,但是鐘幼漁大致能夠領會。
齊恕雖然是皇子,但是母家出身微寒,連帶著他也不受寵,那些看台下戴著麵具,神秘的賣家,還有李蘭背後的主使者,或許身為王爺的齊斂,辦起事來也要斟酌一二。
這其中的連帶關係大概比自己想的還要複雜。
鐘幼漁抿唇:“齊斂,凝霜被擄,那些姑娘被賣都不能怪你,這不是你所想所願,你或許有自己的苦衷,你們之間什麼彎彎繞繞我不清楚。但是我還是想告訴你,我也有自己的態度,如果你們的處理方式不能讓我滿意,我會用自己的方法來解決問題。”
鐘幼漁麵色慘白如紙,甚至將幾句話都要喘著氣,整個人搖搖欲墜,靠在車上的像是隨時都會化煙而散,但是她眼中迸發出的光芒,讓齊斂不得不正視她,她是無堅不摧的猛獸,正呲著利牙尖爪,隨時可能發動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