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晴天愛奢”裡,白薇正收拾東西準備下班。
張揚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微微,拿著包有點事,跟我去個地方。”
白薇沒想太多,以為像平時那樣,偶爾張揚無聊了也會來拉著她去吃個飯,拿著包跟店員打了個招呼就跟著張揚出了店門。
一邊走白薇一邊問:“怎麼了?這是去哪?”
張揚向著停在路邊的車子加快了腳步,歎了一口氣說:“趙毅媽媽不行了,恐怕過不了今晚,我們去醫院看一眼。”
白薇停下腳步,表情有些僵硬,她心裡明白人死為大,可是突如其來的這一出,她不知道怎麼處理。
她是恨過的,和趙毅四年校園戀,當初感情還是很深厚的,她自以為這輩子找了自己愛也愛自己的男人是幸福的,可是多麼荒唐,家裡沒錢了幸福也沒了。
她自己眼瞎,十年青春就毀在這個男人手裡。
憑什麼她要去送彆這個男人的媽媽?
張揚發覺她沒跟過來,折了回來,立在白薇麵前,他語氣平靜地說:“我知道你想什麼,我也知道讓你去送最後一麵是強人所難了,趙毅他……是渴望你去的,所以我自作主張地來找你了。”
頓了一頓,他繼續說:“白薇,我不會跟你說什麼人死為大原諒她之類的屁話,人死了什麼都沒了,什麼原不原諒的屁事她也不會在乎了。可是我們要為活著的人想一想,我來找你,不是為了趙媽,是為了趙毅。”
白薇蹙眉,“趙毅又怎麼了?”
“趙媽要沒了,趙毅肯定要痛苦一段時間,趙媽活著的時候他沒敬過孝,這死前最後的願望他也做不到,他這輩子要活在悔恨中了。微微,就當給哥麵子去一趟,否則趙毅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會有陰影。
微微你也一樣,現在你覺得沒什麼,和他們沒關係的,可是未來午夜夢回想到這一出,你會不會也覺得當初——何必呢?”
“何必呢,是啊!”這三個字深深地打進了白薇的心裡,她歎了一口氣,“我跟你去一趟吧,我也不希望我未來的生活裡留下這根刺,讓我看上去像個沒良心的人一樣,連個要死的人都不放過。”
“微微,我沒有那個意思。”
白薇低著頭搖了搖,“我知道你是好意,為我、也為趙毅,我明白的,走吧。”
當張揚帶著白薇進入病房的時。
趙毅滿臉詫異地站了起來,眼神中帶著激動,一時間他居然有些不知所措,呆呆地看著白薇,神色複雜。
少頃,他聲音低沉地說:“你……來了。”
白薇朝他點了點頭,隨著張揚走到了病床邊。
趙媽此時全身都插滿了管子,早已經不省人事,靠著機器維持生命。
不知道為什麼白薇看到這樣的趙媽,反而鬆了口氣,她不用去麵對意識清醒的趙媽,去說我原諒你這種違心的話,更不用麵對趙媽可能會提出的其他要求。
遺願這種事情,白薇覺得她來了也算做到了,趙毅應該不會太遺憾了,其他的她無能為力。
張揚看到趙媽的情況比下午還嚴重了,無奈地問了一句,“怎麼樣了?”
趙毅搖了搖頭,看著病床上的人無奈地說:“醫生說無力回天了,隨時可能走,醫生讓我帶回家去我沒同意,就插了一身的管子。唉……”
說著說著趙毅就沒忍住,布滿血絲的眼睛開始變得濕潤,眼淚控製不住地往下掉。
他一直在調整自己的呼吸,想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可他實在是繃不住了。
他苦笑了一聲,“我媽要是走了,就留下我一個人了,很多時候我都不明白,人活在這個世上是為什麼?這輩子我欠我媽的,下輩子還吧。”
他歎著氣,自嘲著。
張揚走過去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睛也有些紅,“生老病死,每個人都要經曆的,我們到了這個年紀就要開始麵對這種事情。”
白薇什麼也沒說,當你看到這種場景的時候,什麼怨恨都不存在了,人死燈滅,恩怨兩消。
她看著病床上的趙媽容顏不再雙鬢斑白,形如枯槁,心裡很不好受。
她放下心中的芥蒂,走到病床邊坐了下來,語氣平緩地說:“阿姨,我是白薇,我相信你還聽的到,我來看你,我現在很好,我和我哥都有了自己的事業日子也過得去。趙毅從國外回來,已經是功成名就的一線大牌設計師了,我和張揚可都羨慕他呢。阿姨就放心吧,我相信我們的未來都會很好的,大家還是朋友還能互相幫助。”
病床上的趙媽沒有反應,可是床頭的顯示屏上,心率卻產生了波動。
幾人都看到屏幕上的心跳數值在加快,心率不規律地上下大幅波動。
趙毅用手抹去眼睛上的眼淚,有些興奮、有些感動地說:“我媽聽見了,她聽見了……”
短暫停留,白薇和張揚就離開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