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頭頂照明的燈泡如同惡魔的眼睛,詭異瘮人。
江穗和何昭暫時是回不去白天的住所了,這幾天他們都必須在F區渡過。
三人本就是來受罰的,哪能還奢求住多好的房間。不過也不是沒住過比這還糟糕的壞境,即便住處簡陋,倒也沒什麼好抱怨的。
而楊奇不比二人,從小養尊處優慣了。末世來臨後也沒有受過太多苦難。而現在卻要和白天發生過衝突的人擠一間房間,他完全無法忍受。
“愛睡睡,不睡滾蛋。”江穗抖著自己的被子,拍了拍枕頭。
她可不會慣著楊奇。
“你敢和我頂嘴?你等著,等從這裡出去了我一定要和我舅舅說。”楊奇不敢置信地等著江穗,對方卻是完全不搭理他,這讓他更生氣。
江穗與何昭對視了幾秒,兩人都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兩個字,無語。
江穗惋惜地看了眼楊奇,搖了搖頭。怎麼光長個子不長腦子,而這身高也不是那麼出類拔萃,真是哪哪都不占一頭。
久違地又誰在光禿禿的地板上。想想時間過得可真快,從商城離開已經過去快兩個星期了。
楊奇再不滿,也不敢在何昭麵前造次,他可不想再挨一頓揍。
江穗一節手指繞著頭發,繞著繞著就要眯起眼睛了。
當眼睛看不見時,人的其他感官就會變得異常靈敏。
白天總是熱鬨的,入了夜,任何細碎的聲音都會被無限放大。
其實江穗是困的,但是還是捕捉到了一抹微乎其微的聲音。她睜開眼睛,靜靜感受著聲音來源的方位。
刺啦刺啦——
“何昭,你有聽見什麼聲音嗎?”江穗拽了拽身旁之人的被褥,聲若蚊呐。
“嗯。”何昭與江穗聽見了同一個聲音。
他們白天觀察過,並不住人,除了他們因為受罰才來到這裡的三人外,剩餘的皆是守衛,晚上就住在他們隔壁。
隻不過他們聽見的聲音顯然不像是隔壁傳出來的。聲音方位有些遠。
江穗聽得有些難受,抬手捂住了耳朵。
那聲音像極了指甲在黑板上刮蹭發出的聲響,分明不是震耳欲聾,隻是這樣細細密密的呲呲聲,就像貓爪子在心上仿佛撓抓一般,令人精神煎熬。
“我說你們兩個睡不睡,煩不煩人啊,”楊奇翻了個身,怨聲載道,“神經啊,小情侶要談天說地滾出去說。”
楊奇本就煩他們,下午目睹兩人歡聲笑語地打掃衛生,更是叫他心生厭惡。
何昭被這話說得一愣,差點忘記自己要做什麼了。
什麼……小情侶。何昭覺得自己的身體有些發燙,隻好掀開被子透透氣。
江穗卻突然變得更加警覺,杏眸瞪得渾圓,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著,耳朵始終關注著聲音的動向。
“噓,都彆說話。”江穗緩緩坐起身來,手指抵在自己嘴唇上,做噤聲動作。
“我說你在發什麼神經,剛才一直嘀咕的難道不是你們。”楊奇將牙齒磨得哢哢響,仿佛聽見了什麼驚天笑話。
何昭眼看楊奇還要繼續破口大罵,箭步上前,死死捂住他的嘴巴,另外一隻有力的手臂禁錮楊奇動彈的身體。
江穗見何昭將楊奇製服住了,也就沒了後顧之憂。她放慢腳步,走到門邊,反鎖了房門。
何昭壓低聲音道:“你給我閉嘴,我就放開你。”
楊奇哪裡知道兩人在做什麼,隻怕他們記恨早上的矛盾,趁著夜黑風高殺人滅口,慌忙點頭答應,嘴巴裡溢出嗚嗚聲。
“何昭,聲音。”江穗低語提醒何昭注意周圍。
聲音在逼近。
這聲音真是再熟悉不過。
“喪屍。”何昭在說出這句話後,楊奇掙紮得更厲害了。
不得已,何昭隻能用些手段讓他安靜下,他貼在楊奇的耳邊,一字一頓,聲音冷得好似來自地獄的魔鬼“我說,你再吵,不等外麵的喪屍把你啃了,我先把你解決了。”
說著,他冰冷的大掌覆蓋在楊奇脆弱的喉結處,稍微一用力,就能將其折斷。
楊奇平日裡蠻橫慣了,可哪見過這種場麵。他雙腿打著哆嗦,眼睛幾乎要奪眶而出。他再次點頭。
何昭見狀也鬆開了他的嘴巴。
“你們怕不是聽錯了,安全區裡怎麼會有喪屍。”楊奇拖過被子將自己包裹起來,好似這樣就能躲過恐懼一般。
江穗不知何時已經站在窗戶前,聽見楊奇畏畏縮縮的話,歪頭一笑,若是忽略她接下來的話,端的倒是一副天真浪漫模樣:“要不,你自己來看看。”
楊奇哪敢真去看,他將自己蜷縮得更緊了。
何昭大步上前,窗外十幾米開外,大約有十幾隻喪屍在靠近。何昭將窗簾拉上,屋內徹底陷入黑暗。
眼睛已經逐漸適應了黑暗,能在模糊中辨認屋內物件。
“如果那些喪屍進不來還好,若是進來的,”江穗在牆壁上摸索著,指尖冰涼的觸感讓她能夠保持清醒,“那可真是糟糕。”
好在距離上次滿月已經過了好些日子,外頭的喪屍也不似前段時間見到的那樣狂暴,不然這小屋子可不得被踏平。
他們現在就好比砧板上的魚,若是被忽略那麼就能苟且偷生,若是不幸被選中,那隻能任人宰割。
比遇到喪屍更糟糕的是,手頭上連個防身的武器都沒有。
何昭的手上撫上屋內的一副木桌椅,思考著將它劈裂的可能性。
“我們,我們老老實實躲在屋子裡不就沒事了,”楊奇整張臉都埋在被褥裡,細密的汗珠蒙了眼睛,聲音透過層層棉花傳出,有些含糊不清,“那些守衛,他們肯定會發現這裡出現的喪屍,我舅舅會派人來救我的。”
楊奇這話倒是提醒了江穗,她悄悄掀開一角窗簾,可怎料隔壁房一點動靜沒有。
這可不對勁,江穗分明記得熄燈前對麵也是亮著的,裡麵定然住著人。再聽隔壁房門外三兩喪屍拍打門戶的聲音,竟是沒有半分反應。
還不容江穗再進一步思考,一陣猛烈的衝擊讓她心中驀然一緊,聲音來源於大門。就在江穗要離開窗戶邊時候,那微微縫隙中突兀地出現了一隻空洞的眼眶,漆黑的眼眶內壁讓江穗揪著窗簾的指尖微微發顫。
她輕手輕腳地離開窗邊,試圖忘記剛才看見的景象,平複自己劇烈的喘息聲。
好死不死的,楊奇這個豬隊友嚎叫了起來。楊奇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麵,雖未直觀看見喪屍,光聽江穗的描述和門外的聲響,就能幻想出各種噩夢,更是控製不住自己的嗓子肆意叫喚著。
門外的喪屍聽見楊奇的哭嚎,越是興奮。
尖叫聲和碰撞聲混雜,氣得江穗飛撲上去,用被子死死塞進楊奇嘴巴裡,一口銀牙差點讓她咬碎,惡狠狠道:“你叫這麼大聲,是在歡迎喪屍還是在為喪屍吃了我們後奏樂?”
何昭似乎是預料到一切一樣,不緊不慢地從暗處走來,遞過來一根木棍。木棍形似一把斧頭,一端是尖銳的木刺。
“你從哪裡弄來這東西的?”江穗甩開楊奇,撫上木棍的尖端。雖是簡陋了些,但是聊勝於無。
何昭起身擋住嚇得手腳並用八爪魚似的又要攀附上江穗的楊奇,楊奇莫名又哆嗦了一下。
“趁著他在尖叫,我砸了角落的椅子。”何昭開玩笑地感激這尖叫聲來得及時,才有他能借著聲音掩蓋砸裂椅子的聲音。
“也算是彌補了你之前丟在商城的那把鐵鍬。”何昭沒有忘記那時在車上還一直嘟著嘴巴宣泄自己不快的江穗。
江穗手中的木棍在空中揮舞了兩下,手感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