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上鬨鐘的指針落在了十點整。
長長的秒針頓住的那一刻,鈴聲隨之響起。
教室裡順便發出各種窸窸窣窣的聲音。大家都忙著收拾東西。
終於有人開口說出了第一句話,班級熱鬨極了。結束一天緊湊的學習,下了晚自習的時間總是讓人喜悅的。
“江穗,我收拾好啦,一起走嗎?”寧凝斜挎著一個小背包走了過來。
江穗還不知道要怎麼走去女寢呢,正好有人幫她解決了這個問題。
她不經意間看了眼何昭,何昭和陸川他們跟著另外幾名男生走了。
寧凝曲著手肘輕碰江穗:“你在看啥呢,眼睛直勾勾的。”
江穗錯愕地移開目光。自己也沒那麼明顯吧。
“走啦走啦,好累呀,我現在隻想回宿舍躺著。”江穗選擇無視桌麵上的物品,她不想收拾了。
江穗發現自己拽不動人,還是定在了原地,疑惑看向寧凝。
“還是把東西都收拾進桌子比較好哦。老師們可不喜歡上課的時候,學生在桌麵上放太多東西。”
寧凝補充道:“畢竟這會影響我們的注意力啦。”
江穗帶著探尋的眼光,沒有放過寧凝的任何動作。
她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有些不太自然,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臉上的表情不複一開始的輕鬆。
江穗洗漱完了就一直躺在床上。
宿舍是六人寢。小小的陽台一次隻能容納兩個人。
江穗盯著頭頂的白熾燈出神。
寧凝剛才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這是規則之一?
江穗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翻出自己隨身帶著的一個小本子。
唰唰在紙張寫下一句話。
【上課期間,桌麵上禁止出現任何東西。】
筆尖點在白紙上,遲遲沒有離開,漸漸地在紙上暈開了一個小黑點。
似乎不太對呢,明明今天上課的時候,大家桌子上都擺放了東西呀。
江穗將筆攥得緊緊的,上齒輕咬下唇,沒有一個清晰的定論。
她又抬筆寫下一個問號。
思考一會,又寫下另外一句話。
宿舍門外傳來了咚咚聲。
江穗快速將本子合起塞進枕頭裡。
宿舍人都齊了,外麵是誰在敲門。
不對,宿舍少了一個人。
寧凝嘴唇邊緣還滿是牙膏泡沫,嘴裡叼著牙刷,口齒含糊不清:“來了來了。”
她打開門。
江穗住在上鋪,看見一名大約五十歲出頭的婦女走了進來。
她麵無表情公事公辦,她扶正了自己的老花鏡,緩慢抬起一根手指點數。
看來是宿管阿姨啊。江穗心中了然。
宿管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名冊,快步走進陽台,對著宿舍大喊:“你們宿舍怎麼少了一個人,這都幾點了還不回來?”
睡在江穗下鋪的顧慧接話:“阿姨,林璐荀她還沒回來。”
“林璐荀是吧,”宿管在手冊上圈畫著什麼,“她有說自己去乾啥了嗎?”
江穗豎起八卦的耳朵,安靜地聽著。
“沒有……”
顧慧話音剛落下,半掩著的宿舍門被打開。
是林璐荀回來了。
她看起來很安靜乖巧,一個勁地衝宿管道歉自己錯過查寢時間。
宿管的眼神就差要冒火了,見到宿舍人齊了才熄滅。
“人齊了就行。以後記得要準時回來啊,不按時回來可怎麼行,你看看都幾點了。”宿管手中的筆急躁地點在腕上的手表。
“晚歸回頭你們班級評不到優秀班級,老師可得找你麻煩。”
宿管輕哼一聲,背著手離開了。
寧凝把口中的泡沫衝了個乾淨,憋著嘴觀望宿管走遠,才敢開口。
“這個宿管每次都這麼凶。不過,璐荀,你今天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呀。”
話題中心的主人公從進門起,除卻和宿管說話,再沒有開過口。
林璐荀笑得有些靦腆:“不好意思,我學習學太晚了,都忘記看時間了。”
她的嗓音軟軟的,讓人生不出氣來。
“不愧是學霸啦。不過都快十點半了,下次還是要早點回來呀”寧凝輕聲安慰。
“嗯。”林璐荀羞澀地抿了抿唇,臉頰紅撲撲的。
顧慧開口:“好了,快點去洗漱吧。一會該熄燈了。”
林璐荀抱著自己的瓢盆噠噠噠跑進陽台。
回寢的時間看來有很嚴格的界定,想必這也算一條規則吧。
江穗躲在被窩裡偷偷記下。
【22:30前學生必須回到寢室。保證寢室每個人都在宿舍。】
江穗滿意地收筆。
“璐荀,就你還沒在床上了,你快點關下燈哦,”寧凝縮進被窩裡,聲音越來越弱,打了個哈欠,“不然一會可得被宿管點名了。”
隨著話音一起落下的,是漆黑一片。
是林璐荀關燈了。
江穗將本子壓在枕頭下,翻轉了身姿。
熄燈前她看了眼牆上的時鐘,差四分鐘到十一點,看來十一點前關燈是硬性規定了。
江穗闔上雙眼,放鬆身體任由其陷進柔軟的被窩裡。
昏昏欲睡之間,一陣急促的咚咚聲把江穗又拉回了現實。
江穗捂著狂跳不止的心臟,煩躁地斜睨了眼聲音來源。
誰啊,大半夜不睡覺敲魂呢!
“開門開門!查寢!”
這麼晚了還有人來查寢?
江穗裹緊了被子,刻意放緩了自己的呼吸。
她聽見宿舍的幾人也早就蘇醒了,卻沒有人出聲。
江穗當然不會做那個無腦的人,這種情況下大家都不吭聲時,自己最好也是當沒聽見。
“開門開門!查寢的!還不開門嗎!你們是哪個班的!到時候我上報上去,看你們怎麼辦!”
敲門聲從咚咚聲轉變為劇烈的砰砰聲。
門板被拍得震天響,上麵的灰簌簌向下掉。
“外麵……外麵的人是誰呀,我們要給他開門嗎?”蘇欣然戰戰兢兢問道。
沒有人回她的話。又或者是沒人敢回應她。就怕一開口會被外麵的人察覺到。
蘇欣然自討沒趣,也不再詢問。
自知沒人會給他開門,外麵的人咒罵了一聲就離開了。
他拖著沉重的腳步離開了,卻又開始故技重施,敲響下一個宿舍的門。
江穗煩躁地轉了身。這一層宿舍她們處在第一間,難道還要聽外麵的瘋子敲完一層樓的宿舍不成?
蘇欣然的床與自己的連在一起,她拽了拽江穗的被子,企圖從江穗這裡獲取到一些認同。
“那個,你剛才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呀?”蘇欣然壓低聲音。
江穗本不想搭理她,轉念一想,宿舍裡其他人都沒有反應,要麼是被嚇壞了,要麼是在假裝無事發生。
蘇欣然從一開始就表現出了茫然與恐慌。如果說江穗需要一位在女寢的盟友的話,蘇欣然是個很好的選擇。
“嗯。”
得到江穗肯定的答案,蘇欣然鬆了一口氣。
“我還以為隻有我一個人能聽見呢。”
恐怕不是隻有她們才能聽見,這個寢室的每個人都聽見了,但是每個人都在假裝聽不見。
“明早說,現在先睡覺吧。免得外麵的人聽見我們宿舍裡有聲音又折返回來。”江穗製止了蘇欣然接下來的話。
說睡覺歸睡覺,就外麵那震天響的動靜,得是多聾才能睡得著啊。
熄燈之前就有人來查寢了,熄燈後的又是誰呢?
女寢出現了這種狀況,那男寢呢?
江穗眯著眼睛想得出神。
忽而,一道突兀的尖叫劃破黑夜,劈開了一條裂縫,惹得魑魅魍魎爭先湧向人間。
尖叫聲又戛然而止,似乎是硬生生被掐斷。
江穗惴惴不安地拽著被子,手心中都沁出了汗珠。
她的心跳加劇,惹得床板都跟著顫抖。
那邊的宿舍是發生了什麼?
伴隨著尖叫聲的出現,是敲門聲的消失。
她們開了門是嗎?門外的人究竟是誰,又或者說,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