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羽先生你這是在做什麼啊?”
鈴驚駭失聲,想衝到兩人麵前阻止暮羽瘋狂的舉動,可她的衣襟卻被邪見死死拉住。
“鈴,彆去,你看,你快看!”
邪見已嚇得語不成調,他伸出顫抖的手指指向小飛“鈴,你看,你看他的背上有什麼?”
鈴也呆住了,隻見在小飛燒焦的背上有兩塊皮膚正在朝裡塌陷,陷落的地方出現了兩個幽深的黑洞。洞中有什麼東西正在快速生長,隔得這麼遠他們倆人都能清楚聽見脈搏跳動的聲音,這聲音越來越大,又突然變成了某種昆蟲或鳥類振動翅膀的沙沙聲。
夢中的場景猛然掠過邪見的腦海,沒有做任何思考,也來不及做出任何思考,邪見突然躍起,一下將鈴撲倒在地上。
“鈴,小心……”
話音未落,兩道黑色的光芒驟然從小飛背上的黑洞中射出,幾乎也在同時,暮羽伸出雙手死死壓在黑洞上,一道藍色的結界隨即張開在師徒二人周圍,黑光驀然熄滅了。
“邪見,快帶鈴走!”暮羽對邪見厲聲喝道“趁我還壓製得住之前馬上走,否則結界一破,這片地方會化為一片焦土!”
邪見慘白著臉從地上爬起,也顧不上說什麼,一把扯住鈴的手就往外跑。鈴使勁想甩開,可邪見緊緊抓著她,拖著拽著一口氣竟跑出了幾十米遠。
“暮羽先生!小飛!”鈴回頭哭喊著,徒勞的向暮羽伸出手去,淚水迷蒙中仿佛看到暮羽在對她微笑。
鈴,小飛已經死了,他這麼喜歡你,一定不希望看到你哭泣。
暮羽低下頭,他壓在洞口的雙手已經鮮血淋淋,黑光在指縫間洶湧躍動,正在積聚力量想破繭而出!
暮羽斂眉屏息,極力抑製住胸中血氣的翻湧,將全身的妖力都凝聚到了掌中。
柔和的藍色光芒源源不斷從他掌中溢出,將蠢蠢欲動的黑光層層包圍,藍色的結界與之相呼應,覆蓋的範圍在極短的時間內擴張了一倍,那令人驚悚的沙沙聲終於平息下去。
“暮羽先生,久違了”
虛空中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
暮羽驀然抬頭,隻見一名少年寂無聲息的站立在空中,黑發垂肩,白衣飄飄,麵具上那雙注視著自己的清澈眼睛中卻帶著一絲驚愕與傷感。
“先生,十一年不見,你竟已憔悴如斯,”少年緩緩開口“為了這具從出生之日起就沒有靈魂,徒留軀殼的傀儡,你多年來耗儘珍貴妖力,讓自己千年的絕代風華儘數付諸流水,值得嗎?”
“你口中的傀儡是我最重要的孩子,”暮羽平靜的注視著少年“當年我第一次抱起繈褓中的他時,就知道以人類麵目降生的他其實在母體內就被抽空了靈魂。他存在的唯一用途隻是為了成為某個邪惡靈魂的容器罷了”
他低頭望著已停止呼吸的小飛,孩子的麵龐安祥而寧靜,就仿佛睡著了一般。
暮羽的目光也變得平和而溫柔。
當年你也這樣睡在我懷中,就在我準備放棄你時,你卻睜開明亮的眼睛無邪的對我傻笑。當你細嫩的手指輕輕勾住我的頭發時,一種從未體會過的暖流傳遞到我心間。倘若,倘若我也能和她有一個孩子,一定也是如你這般可愛漂亮。
不顧一切將你留下,日日月月年年,耗費巨大的妖力封印住你體內蠢動的邪氣,隻為多留住你一天,隻為在你有限的生命中能像任何一個普通的小孩一樣擁有一個快樂的人生。
我已經竭儘了所有,隻是結果仍是這般悲涼……
暮羽的眼中驀然有光芒湧動,他低語,卻是一字一字堅毅決然:
“飛兒,即使賭上這條命,也絕不將你交給他!”
他掌中的藍光猛然大盛,光芒覆蓋了小飛全身,在這片光中孩子焦黑的軀體在逐漸融化、消失。
“不可以!”少年明白了他的意圖,立刻飛掠到結界之外,厲聲喝道“先生你如今的妖力已近衰竭,如果強力毀滅傀儡隻會兩敗俱傷!先生難道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安危嗎?!”
暮羽唇角露出一絲笑意,反而進一步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明月皺眉,眼中閃出了怒意。
“得罪了”他低語,揮動了手臂。
鐵灰色的長鞭似蛇一般從他右腕中滑出,鞭子在空中極速回旋了一圈,突然以雷霆萬鈞之勢夾裹著淩厲的風聲向藍色的結界直擊而下。
一擊而過,結界沒有絲毫異樣,明月眼中閃過一抹驚詫,重將長鞭繞回手中。暮羽對他微策一笑,神態自若。
明月停止了攻擊,卻慢慢圍繞結界走了一圈,他走得很慢很慢,邊走邊緊盯著暮羽的一舉一動。
暮羽仍淡淡笑著,胸口中劇烈翻騰的血氣令他幾乎窒息。鹹澀的血腥味已湧進了他的口中,眼前明月的身影漸漸化成了一團白霧。
殺生丸,迷城的殺手果然狠厲,在你趕回之前我會竭力控製住局麵,到那時,一切就拜托你了!
暮羽一聲輕叱,隻見在他前胸之間突然有太陽般耀眼的光芒在閃動,光芒之中有一顆藍色的珠子在飛速旋轉。
命魂珠!
明月大驚,每一位A級妖怪視若生命般珍貴,秘藏於體內絕不示人的命魂珠,因為傾儘了畢生妖力所凝聚,所以一旦釋放將毀滅光芒所觸及到的一切物體。但,一旦釋放,珠子的主人也將灰飛煙滅。
先生,為了這份所謂的‘愛’,你寧願放棄自己的生命嗎?!
麵對即將到來的危險,明月忘記了躲避,他突然站定,在空中雙手抱拳,俯身對老人恭敬的施以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