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語冰醒來,眼中沒有常人從睡夢中蘇醒的迷茫。
她翻身下床,以最快的速度洗漱穿衣。
當秦曼吹乾頭發走出浴室時,就見宋語冰正在埋頭收拾行李。
在這段旅行中,秦曼和宋語冰是兩個完全相反的旅行者。
秦曼熱衷做旅行計劃,信奉“出來玩,就要美美化妝美美拍照,打卡網紅餐廳,朋友圈一天發十條”。
而宋語冰是個不折不扣的旅行特種兵,隻要想去哪裡,買好機票,背上大號雙肩包就可以走天下。
這樣的兩人能成為旅行搭子,實在是天下奇觀。
秦曼:“你怎麼這麼早就開始收拾行李了?”她還以為自己記錯了飛機時間,趕快翻出app來看,“咱們晚上的飛機,我延遲到下午四點退房,咱們可以慢點逛,逛完了再回來收拾。”
宋語冰把裝好的30升旅行背包往地上一放,然後把護照、現金銀行卡等一係列要用到的東西塞進隨身的小挎包裡。
“曼曼,抱歉今天不能和你去購物了。”宋語冰說,“我臨時有事,要出去一趟。”
“啊?”秦曼從她的語氣裡聽出來一些非同尋常的東西,多年的閨蜜默契讓她立刻放下了自己的購物計劃,轉而問,“你一個人ok嗎,需要我陪你嗎?”
宋語冰搖頭:“不用,我是去見一個……朋友。”
“朋友”這兩個字她說得很輕,因為這是一個很脆弱的謊言。她要輕一些,再輕一些,才不會把肥皂泡戳破。
她知道秦曼一定會奇怪,她們來T國旅遊整整十天,她從來沒提到過自己有個本地朋友,現在突然說要出門見朋友,秦曼肯定有滿肚子話想問。
為了防止秦曼繼續追問下去,宋語冰拎起挎包,邁步出門:“我見完朋友就會回來。如果我回不來,你也不用等我,退房時把我的行李寄存在前台,你一個人先去機場!”
“啊???”秦曼大驚,想再多問幾句,可宋語冰走得太快了,房間門哢噠一聲合攏,隻留下滿室還沒散儘的洗發水香氣。
秦曼:“……靠,語冰在搞什麼啊,神神秘秘的。”
……
宋語冰到底要搞什麼?
這話,她也想問自己。
在下行的電梯裡,宋語冰借著轎廂的反光,打量著鏡中人。
她的穿衣素來簡單,信奉“進一出一”的極簡風格,東西精簡又愛惜。防曬衣是在日本買的,穿了兩年,到現在除了袖口有些磨損以外,幾乎像新的衣服;運動褲陪她爬山跑步參加了不少戶外活動,已經舊得不行了,本打算這次旅行完就進垃圾桶;唯有一雙手編草繩涼鞋是在m市當地買的,夜市上一對母女邊編邊叫賣,價格不貴,一百株還不到一次打掃房間的小費。
總而言之,她的打扮極其路人,可以隨時融入在人群中。
電梯很快到了一層lobby,她跳上一輛扒活兒的突突車。
她五官大氣,雙眸有神,一看便是中國人樣貌,這裡的司機早就練出一副識人國籍的好本領,用蹩腳的中文問她:“去哪裡?鄭王廟?大皇宮?四麵佛?”
“不。”宋語冰啟唇,吐出幾個字:“百麗宮。”
沒錯,她要去的地方並不是與夏嬋相遇的四麵佛,而是夏嬋命隕之處——位於百麗宮購物中心頂層的天際酒吧,royal red。
雖然聽上去有些荒謬,但宋語冰有種強烈的感覺,讓她陷入時空循環的“罪魁禍首”,就是夏嬋。
或者更準確的來說,是夏嬋的死亡。
當她親眼目睹夏嬋從赤紅色的皇冠上一躍而下時,在那一刹那,她冥冥之中像是變成了她。
她的心跳、她的呼吸、她的靈魂,在時空之中與夏嬋緊緊連結。
可這樣連接的根據是什麼?
就因為夏嬋主演了宋語冰的作品嗎?
宋語冰暫時得不到答案。
她甚至無法肯定,她前進的方向是正確的。
突突車穿梭在M市的大街小巷。
炙熱的陽光幾乎要把公路烤化,鋼筋水泥的城市裡聽不到蟬鳴,隻能聽到不耐煩的汽車發出的鳴笛聲,以及宋語冰越來越快的心跳。
她重生了這麼多次,永遠在同一天內循環。
那就說明,在她重複的這些時間裡,每一天都有一個夏嬋從樓頂躍下。
夏嬋的死亡,引發了她的重生。而她的重生,又帶來了夏嬋的死亡。
……
royal red位於百麗宮五十八層頂樓,需要先坐扶梯到購物中心六層,再轉一趟直達電梯。
m市有很多類似的天際酒吧,多位於市中心,可以俯瞰整片市區。宋語冰雖然對酒吧興趣不大,但架不住秦曼“來都來了”的撒嬌,陪她泡了幾晚酒吧。
royal red是個很幽靜的清吧,沒有群魔亂舞的蹦迪,也沒有震耳欲聾的音樂,更沒有衣服布料比泳褲還少的男模……這裡格調幽雅,在夜風中和好友小酌一杯,十分愜意。
之前宋語冰來是在午夜,而今天是在豔陽高照的白日。
她到時,royal red還未開始營業。
服務生們頂著大太陽,一邊打哈欠一邊懶散的打掃衛生。
見到從電梯裡出來的宋語冰,服務生們都愣了一下。
royal red有dress code,女士需穿長裙高跟鞋方可入場,但現在的宋語冰一身路人休閒裝,與這裡的環境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