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發寧靜,籠罩在月色下的二人身影格外清晰,兩人之間的氣氛也變得越發溫馨起來。
“好了,明日大抵就能全部消散。”
“這算不得什麼,陸公子倒是會疼人,想來日後陸公子真正的夫人會很有福氣。”
說者無意,可是這話落入陸淮之耳中便是她在刻意與自己劃清界限。
陸淮之從雲晚意手中一把奪過瓷瓶並蓋上木塞,頃刻之間,那白色瓷瓶便被他收進了腰間的布袋裡。
“現如今我與雲小姐乃未婚夫妻,雖不知日後將會發生何事,但至少這一刻你是屬於我的。”
陸淮之不得不自欺欺人,外人皆知他們二人有了婚約,可是誰又能知道這隻是他們私底下立下的荒唐約定罷了。
他神色黯然,喉間漫上苦澀,心裡頭升起陣陣頹喪。
雲晚意被陸淮之一席話震驚得無以複加,聽得她是小臉一紅。
“但至少這一刻你是屬於我的”,這話一直回蕩在她的耳邊,像是被施了魔咒一般足以蠱惑人心。
“時候不早了,陸公子還是早些回去歇著吧,夜深寒意重,以免染了風寒加重病情。”
雲晚意平複了心頭的悸動,擔心起陸淮之的身子來。
陸淮之靜靜地凝視著雲晚意良久,方才戀戀不舍地轉身離開了棲雲院。
青黛及時出現在雲晚意身邊,兩人一前一後進了院子。
天光大亮之時,被噩夢糾纏了一夜的雲晚意終是腫著一雙眼起了身。
“小姐,昨夜可是睡得不安穩,怎的眼下一片烏青。”
雲晚意重重歎了口氣,頗為無奈地吐著苦水:“昨日進宮赴宴,見識了帝王的無情狠辣,想來日後的每一個午夜夢回,我再難忘記麗妃那雙充滿絕望的眼睛。”
“小姐放寬心,奴婢雖無學識,卻也明白一個道理,與其愁眉不展地度日,不如快樂過每一刻。總不能因為憂心未來之事而讓每天都過得像是在水深火熱之中。”辭月極力安撫。
青黛端來一盆水伺候雲晚意梳洗,動作比平時更是輕柔了幾分。
自那以後,雲晚意日日被噩夢纏身,長此以往她便病倒了,俗話說病來如抽絲,皇上聽聞雲晚意纏綿於病榻的消息,心裡頭不自覺產生了幾分厭棄。
正如國師所言,若雲晚意當真身負鳳鸞星命格,豈會這般不經嚇,如此孱弱之軀又如何擔得起後宮之主的重任,遑論輔佐他鞏固帝位。
時硯禮日日登門探望,也隻是在花廳小坐,絕不踏入棲雲院而毀了雲晚意的清譽,他尊重亦疼惜她,更是對自己的無用而感到自責懊惱。
他仔細聆聽辭月細述雲晚意的病情,還請了徐大夫為她看診,以求她能早日恢複如初。
陸淮之卻能以未婚夫之名進入棲雲院悉心照料雲晚意,雲漠堯起先並不讚同陸淮之的做法,可是瞧著他也沒什麼越矩之處,倒是拖著一副孱弱的身子貼心照顧,最終雲漠堯放下了心中疑慮。
春意甚濃,棲雲院內的杏花競相綻放,滿樹的蜜蜂嗡嗡作響,更是為小院平添了幾分生機。
陸淮之熬了一宿,眼下一片青紫,麵色比之前更是憔悴了好幾分,反倒是床榻之上的雲晚意麵色日漸紅潤了起來。
這幾日,雲晚意皆處於昏睡的狀態,她並不知曉每日在床榻前親身照料的竟是陸淮之。
她緩緩睜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放大的俊顏,陸淮之那雙攝人心魄的眼眸正滿含欣喜地盯著麵前的人兒。
“你終於醒了,我讓人喚府醫過來。這幾日你一直昏睡不醒,也不曾進食,全靠著參湯吊著性命。”
陸淮之將雲晚意扶起來靠坐在床頭,他接過青黛端來的湯藥,一湯匙一湯匙喂著,二人溫馨相對,猶如情感深厚的夫妻。
辭月與青黛對視一眼,這幾日陸淮之的付出她們皆看在眼裡。
原以為他不過是貪圖利益的小人,利用國公府與大小姐達成不可告人的目的,卻沒承想他竟然能忍受病痛的折磨日日在床前照料,絲毫不在意自己的身子。
他疲憊了就在軟榻上休憩,口渴便飲些涼茶,沒日沒夜地悉心照料,可見其真心。
二人識趣地退出了裡間,屋內隻剩下雲晚意與陸淮之。
“好些了麼?原以為那日之後你能想開一些事情,卻不承想你竟將自己困於夢魘之中無法自拔,終因急火攻心傷及身體躺了數日。”
“於我來說這或許是一個契機,以此打消了皇上想讓我進宮的念頭,我的日子也好過些不是。”
雲晚意虛弱地閉了閉眼,嗓子眼像是被火灼燒了一般,一陣陣刺痛的感覺使得她苦不堪言。
“胡說,我寧可你好好的,我可不想三年前救下我的恩人就此消香玉隕。”
陸淮之語氣沉悶,似是埋怨她這般不珍惜身子。